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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寒门(76)

作者: 妙玉子 阅读记录

如今最要紧的还是要平息大臣们对他的愤怒才是。

明侦帝心间翻涌起了些苦涩之意,眼角的余光不禁瞥到了身侧跪得笔挺的黎王。

他也不是只有太子一个儿子。

只是黎王。

到底出身卑贱。

明侦帝面容疲惫地唤回了御前总管,只走到黎王身前,居高临下地问他:“皇儿,若你是父皇,该如何处置你皇兄?”

黎王微愣,抬首便见明侦帝正一眼不眨地紧盯着他,矍铄的双眸里晃着些威重的审视之意。

他只愣了一息,随即便掷地有声地回答道:“废储君,幽禁掖庭。”

哭倒在地的李兆不敢置信地望向黎王,好似不明白自己这个弟弟缘何待他有如此深的恨意一般。

什么侧妃的胞妹容氏,他还不至于蠢笨到去染指黎王一派的女人。

不过是为了陷害他而胡编出来的话语罢了。

明侦帝也怔然了一刻,方才还紧绷的脊背在黎王说出“废储君”的那一刻轰然塌了下来,心内的震撼自然不言而喻。

他睥着底下毫不掩饰自己野心的黎王,仿佛瞧见了二三十年前在一众皇子中夺得君王之位的自己。

一样的冷酷无情,一样的杀伐果决。

只是……

明侦帝平稳了心绪,当即朝着黎王的心窝口狠狠踹了一脚,嘴里只骂道:“是谁教你的兄弟阋墙?朕还没死呢,你们便要逼着朕废了朕的儿子,倒不如你们来做皇帝。”

这话称得上是暴跳如雷,虽则不少大臣去将被踹倒在地的黎王搀扶了起来,一时间却也不敢违逆明侦帝的意思。

不过,为太子说话的更是寥寥无几。

明侦帝慨叹一声,只得将目光落在角落里的沈清端身上,他可是自己精心为太子培育的羽翼,便道:“沈卿且来说说,此事该如何善了?”

沈清端跪身于地,言辞恳切地说道:“臣以为该给太子殿下申辩的机会。疑罪从无,倒不如让刑部和大理寺一齐审理此事,还太子一个清白。”

一片指责声中终于跑出来个为太子说话的人,非但是明侦帝心内感怀,连太子自个儿都感动得涕泪直流。

明侦帝欣然应允了沈清端的提议,并派他主审此事,擢升他为翰林院大学士。

*

太子被幽禁东宫,沈清端为替他洗清冤屈,隔三差五地便去往东宫。

黎王一派抛出的罪证乃是铁证如山,那两句死在京城东街的女尸便是玉音和玉娆。

沈清端初初知晓她们死讯时心里窘涩的厉害,可却也无话可说。

只得厚厚地敛葬了她们。

只是为着这二人,他悄悄潜入了黎王府,反复告诫黎王:绝不许触碰他的底线。

黎王则笑着与他说:“我并没有逼你那两个死士赴死,只是她们深厌太子为人,甘愿赴死来为天下女子伸冤。”

沈清端却是匆忙拂袖而去,并不将黎王的话当真。

出了黎王府后,沈清端便一径往东宫行去,在太子面前负荆请罪道:“殿下,那日服侍您的两个小妾是黎王安插在臣府上的人,确是死得凄惨,臣有罪。”

李兆听罢则砸碎了镶黄木桌案上的饕鬄摆件,敛下怒意后方才走到沈清端身旁,亲自将他搀扶了起来,说道:“这与你有什么关系,是那黎王太过狡猾。”

将沈清端扶起后,他才问:“沈卿可有什么好法子?”

沈清端沉吟了半晌,方才说道:“陛下有心偏袒殿下,待皇后娘娘凤诞时必会将您放进宫去,倒时您好生认个错,臣再以重金封了那些刁民的嘴,这事便能囫囵盖过去了。”

李兆见沈清端说话时如此笃定,高悬起的那颗心也落了地,只连声赞他道:“还好有沈卿在,否则本宫可真要受了那些小人们的蒙害了。”

从东宫回府后。

沈清端便将太子的赏赐一并扔给了小五,并笑着揶揄他道:“权当是你的新婚贺礼了。”

小五脸色窘红得厉害,如一阵风般跑离了书房。

沈清端便先去了曾氏房里向她请安,捡了些京中的闲散小事说与她听后,才回了枫鸣院。

枫鸣院里。

庭院东侧架起的紫藤花已攀附上了墙檐,抽条出曼妙的身姿,将拂来的秋意洒落在角落里。

沈清端稳步走到廊道上,略过正屋的支摘窗时,恰巧瞧见明纸内婀娜的身影,以及她怀里正在哭闹不止的稚童。

软软似是哭闹着不肯喝奶,而苏荷愫正在柔声劝慰着她。

左不过是些“软软再不喝奶,娘亲便要生气了”“软软不喝奶,将来定会长成丑八怪”之类的话语。

这等温馨的人间烟火景象,让沈清端演了一日戏的疲惫霎时烟消云散。

他缓缓走入正屋,撩开那玉勾云纹珠帘后,便见苏荷愫正在悄悄给软软喂奶,听得他的脚步声后脸庞里掠过些惊吓之色。

瞧见是他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沈清端心想:定是康嬷嬷和任嬷嬷不许她给软软喂奶,以免涨.奶时湿了衣襟,待人接客时闹出什么笑话来。

他倒是半分也不介意,愫儿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沈清端顺势坐在了临窗大炕旁的黑漆嵌螺钿小几上,目光炯炯地注视着苏荷愫以及她怀里的软软。

起先是感慨女儿吃得香。

注视着注视着。

清润的目光便变了味。

片刻后,绿韵携着奶娘们将软软抱出了主屋,并将廊下伺候的小丫鬟们赶得远远的。

这才红着脸吩咐碧窕:“去备水。”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可能会有两更或者三更。

不确定,反正肯定有两更。

第46章 二更

听闻玉音和玉娆的死讯后, 苏荷愫心内愧疚难当,与陈氏和苏月雪相伴着去了大国寺为她们二人诵经祈福。

陈氏与苏月雪知晓那日的险况后,也连连慨叹道:“愫儿下回可不能再这样鲁莽。”

她二人起的都是相同的心思, 霞雨与苏荷愫若必须要折损一个, 自然只有折损霞雨的份儿。

这与奴仆尊卑无关, 不过是亲疏远渐、趋利避害罢了。

苏荷愫笑着受下了母亲与长姐关怀的话语,余光瞥见苏月雪身侧害怕得发颤的霞雨后,逗弄她说话道:“那日不论是绿韵、碧窕还是白芷, 我都会这样做,与你倒是没有什么关系。”

苏月雪也不是个严苛之人,命霞雨给苏荷愫磕了个响头后才道:“你与这丫鬟有缘, 往后就让她伺候你吧。”

苏荷愫一愣,旋即揶揄着笑道:“长姐可舍得?”

苏月雪白了她一眼, 道:“有什么不舍得的, 她在你身边伺候也比在我那儿自在些呢。”

这话一出。

苏荷愫也明白了长姐的言外之意:那日太子对霞雨用强一事闹得沸沸扬扬,霞雨的老子娘面上无光,连她也无地自容。

苏荷愫将霞雨唤到她跟前, 细声细语地问她:“你可愿意?”

霞雨瞥了眼苏月雪, 心里虽有不舍,可念及这几日在陆府伺候时的风言风语, 当即便咬了牙道:“奴婢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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