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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寒门(6)

作者: 妙玉子 阅读记录

这话一出,苏荷愫也顾不得什么闺誉和矜持,从炕上起身后便急匆匆地赶去了陈氏的院子。

她将此事告诉了陈氏与长姐,说到激动处眼角还泛起了泪花。

陈氏忙把伺候的丫鬟们都遣退了出去,待四下无人时,才如同幼时在田野间纳凉般将两个女儿都搂在了怀里,笑道:“我的儿,不必嫁去那样的人家受苦了。”

苏月雪黝黑的瞳仁里也涌起了几分透亮的笑意,她不善言辞,只得回握住苏荷愫的柔荑,简短而意赅地说道:“妹妹高兴就好。”

苏荷愫靠在陈氏的怀中,如小时一般捏了捏姐姐的双颊,依恋地靠在母亲与姐姐的身间,撒娇道:“最好是一辈子不嫁,我想陪着娘和姐姐。”

陈氏虽偏疼乖巧玲珑的幼女,听了这话却也霎时变了脸色,她板下脸数落苏荷愫道:“女子怎可不嫁人?更何况咱们苏家已今非昔比,我的糯儿们非但要嫁,还要嫁这世上最好的儿郎。”

苏荷愫闻言也只敢偷偷撇了撇嘴,瞧见陈氏严厉的目光后,便应下了此话。

苏月雪却只是失落地垂下了眼眸,不意在母亲与妹妹这般高兴的时候,为了她这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忧心。

陈氏自然也发觉了长女的异样,可她私心里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来开解长女,只得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当年苏家穷的响叮当,月雪是头一个孩子,生下来不过三岁时便要照顾幼弟、泡茶做饭,再大些后便要顶着烈日下地干活。

这便养成了一身黝黑无比的肌肤。

京城里哪个世家小姐不是一身细腻如白玉般的肌肤?唯有穷苦惯了的乡野农妇晒成如此黝黑的样子,所以苏月雪的婚事便格外艰难。

陈氏与苏山自觉亏欠了长女,那些不堪的人家说什么也不肯将长女嫁进去。因此,苏月雪已年逾二十,却迟迟寻不到合适的夫婿。

苏荷愫听到母亲的叹息声和姐姐受伤难过的神色,忙上前紧紧攥住了姐姐的双手,目光灼灼地说道:“姐姐是这世上最好的小娘子,是那些儿郎都配不上姐姐,姐姐千万不要难过。圣人说了,君子方能识人清骨,而非囿于皮囊。”

陈氏不语,瞧着女儿们姐妹间相持相护的模样,便是嘴上不说,心里也不免生出了几分慰藉。

待苏月雪情绪平静后,她便将前几日马媒婆上门时提过的那户人家说与了苏荷愫听:“是王同知家的长子,因着早先年身子不好这才耽误了婚事,后来遇上了个神医,喝了几剂药后便好了大半。马媒婆说如今那公子已和常人相差无几。”

说罢,苏荷愫凝神思索了一会儿,而后才问苏月雪道:“长姐意下如何?”

苏月雪抬头撞上陈氏与妹妹殷切的关怀目光,心里明白自己若一直嫁不出去,只会拖累苏家的名声。

妹妹花容玉貌,一身洁白无暇的肌肤,读起诗书来更不知要比自己灵慧聪明多少倍。

这样好的妹妹。

不该被自己这个没用的长姐所拖累。

“好。”苏月雪立时应了下来,虽话音还有些怯生生,可望向陈氏的目光却不知怎得坚定了起来,“这已是最好的了,母亲就应下来吧。”

长女如此乖巧,陈氏只得心疼地摩挲着她的皓腕,嘴里说道:“母亲定会给你添上厚厚的嫁妆,不让你受半分委屈。你弟弟也最依赖你这个长姐,将来定会给你撑腰,必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去。”

苏月雪泪光盈盈地应了。

苏荷愫却攀上了陈氏的胳膊,半是痴缠半是撒娇地说道:“母亲也别急着应下来,总要让人去打听打听那王公子的脾性,若性子不好,姐姐可不能嫁过去。”

陈氏白了她一眼,骂道:“难道你以为你老子娘是在卖女儿不成?那日马媒婆上门后我早已让人打听清楚了,那王公子生的还算周正,屋里只有一个通房,王夫人性子也和善,是个好相与的人。”

这话入耳,苏荷愫才算是真的放下了心。

第5章 、失宠

苏月雪和王同知家长子的婚事就这样心照不宣地定了下来,只是在换庚帖前,承恩公苏山特地将长女叫去了书房,仔细嘱咐了一番后便吩咐陈氏再办一场花宴。

这场花宴只请了王同知家的女眷和承恩公提携的几个门生,并不张扬。

苏山格外疼爱长女,私心里还是觉得这桩婚事委屈了她,便预备在定下婚事前让苏月雪亲眼瞧一瞧未来的夫婿。

若是有什么不中意的地方,便悄悄退了这桩婚事。

陈氏也如临大敌,先是将长女身边貌美灵秀的丫鬟们都调去了枫泾院,选了几个其貌不扬的丫鬟来做衬托苏月雪的绿叶。

临近花宴的前几日,她更是让长女日日皆用牛乳兼玫瑰芍药花泡澡,以期能养肤美白,只是终究是成效甚微。

这般精心准备至花宴那一日,妆娘给苏月雪细细地上了一层脂粉,勾勒出温婉的眉眼,佐以一条极衬肤色的百蝶裙,瞧着倒真像是位清丽的佳人了。

是以这回苏月雪与王家大公子的会面还算顺利,王大夫人也瞧上了苏家的显赫富贵,对苏月雪这个未来儿媳再满意不过。

苏荷愫听得长姐与王家大公子的相看这般顺利,心中压着的那块大石也算是落了地,便靠坐在廊角处与菡萏论起了这桩婚事。

菡萏是苏月雪的贴身大丫鬟,生的明眸善睐,姿容胜雪。是陈氏早早地便为长女备下的媵妾,将来定是要陪着苏月雪嫁去王家。

苏荷愫与她说话时便少了几分主仆间的生分,只笑意盈盈地说道:“听说哥哥寸步不离地盯着那王公子,若是他露出几分不像腔来,哥哥便要胖揍他一顿。”

提起此事,菡萏隐隐凝着几分愁色的面容上也绽放了点点笑意。

世子爷苏景言与苏月雪这个长姐的情谊最为深厚,但凡有哪位世家公子露出几分对苏月雪的讥笑来,苏景恒立时便会拳脚相向。

为此苏山不知打断了几根藤条,可苏景言仍是梗着脖子辩道:“长姐是这世上最好的女郎,若是谁敢讥笑她,便是折了我的命也要将他打服。”

苏山气得须白乱颤,指着跪在下首的苏景言骂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这般粗蛮,哪儿有半点世家公子的模样?”

藤条将苏景言抽得皮开肉绽,他却半分痛也不肯喊,只抬眸顶着父亲的怒容,掷地有声地回道:“若是做世家公子便要眼睁睁地瞧着长姐被人耻笑而忍气吞声,倒不如去田野里做个农夫。”

苏山被这话气得险些便要请出家法来,幸而陈氏不顾体面地哭倒在正堂里,这才护住了遍体鳞伤的儿子。

菡萏忆起苏景言的好处来,心里凝着的怅然比之方才更甚了几分。

世子爷有情有义,待她们这些丫鬟们也温和有礼。

只是她没这个福分罢了。

“上一回世子爷的伤养了两个多月才好,大小姐躲在房里哭了好几日,连咱们姑娘都吃了挂落。”立在菡萏身后的绿韵也出声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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