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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寒门(10)

作者: 妙玉子 阅读记录

苏山在人前只神色淡淡地说了些谦恭之话,背着人时则忍不住拊掌大笑了起来。

御前左都领乃是从三品的实职,若是苏景言再殷勤上进几分,将来自是前途不可限量。

苏景言得了这样好的差事,与之退婚的马御史家自然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嫡长女马莹儿更是哭湿了好几条帕子。

她本就中意英姿勃勃的苏景言,被父母强硬着退了婚便罢了,苏家眼觑着是个火坑,她也不能耽于情爱不管不顾地跳进去。

可如今苏贵妃复宠,且苏景言还得了个人人艳羡的实职,她如何能甘心?

马御史也连连叹惋道:“本以为苏贵妃是再无复宠的机会了,谁成想上天这般眷恋苏家,竟让她怀上了龙裔,陛下本就子嗣淡薄,这下苏家的荣宠可要福泽三代了。”

好在他们上门与苏家退婚时未曾将关系弄僵,如今失了这桩婚事,便也只得在家中感慨几声罢了。

马家尚且还能自我安慰几分,可成国公府却是陷入了一片阴霾之中。

先是成惘被成国公申斥了一遭,只说他必是在哪里得罪了苏家三小姐,否则那日承恩公为何会上门来退亲?

成国公夫人溺爱儿子,当即便要驳斥,却被成国公吹胡子瞪眼地骂了一通:“慈母多败儿,你在他院子里安了多少个妖妖冶冶的婢女,纵的他科举不成,如今连个一官半职也没有。”

成国公夫人虽不敢顶撞丈夫,私心里却只觉得自己所生的儿子是这世上最好的儿郎,便辩道:“谁家公子这个年纪没有几个通房?况且惘儿还小,明年春闱必能一举中第。”

成国公连连摇头,拂袖离去后便一头钻进了连姨娘的院子里。

成国公夫人替成惘理了理锦衫上的褶皱,并温声安慰道:“你虽有六个庶弟,可他们个个都被母亲养成了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便是你父亲恼了你,也不是什么大事。”

成惘紧绷着面色,面上虽不显,心里却气恼于那日母亲放话要让苏荷愫做妾的愚蠢举动。

若不是这桩事,哪怕是与苏家退了婚事,总不至于搞僵了关系。

*

自苏贵妃复宠后,上门给苏景言说亲事的媒人们险些踏破了苏府的大门,连带着苏月雪的婚事也有了着落。

给苏月雪说的是大理寺少卿家的长子徐致,虽只是个庶子,却自小养在老太太身边,养就了一副温文尔雅的性子。

陈氏见了徐致一面后便万分满意,因有了上一回的前车之鉴,她便催着媒婆将这桩婚事定了下来。

是以这桩婚事便定在了九月初,陈氏给苏月雪备下了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箱笼里头样样皆非凡品,苏山另有体己银子偷偷塞给了长女。

宫里的苏贵妃更是把永乐宫一半的赏赐皆赐给了侄女做嫁妆,明侦帝也另有一盒东海明珠并一抬姹紫嫣红的插屏作赏赐。

这等仪仗当真让京城不少世家大族都在背后悄悄议论了起来,苏家当真是富贵,嫁个待字闺中已久的老姑娘便这般大手笔。早知为了这等嫁妆和赏赐也该将那苏月雪娶进门才是。

经了苏月雪的婚事后,京里问起苏荷愫的人家便愈发多了些。

苏山却吩咐陈氏一个也不许应下,并在自己寿宴上当着满厅的宾客面前,笑意朗朗地说道:“幼女已许给了我的门生,沈清端沈公子。”

第8章 、回门

非但是在场的宾客俱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连在女宾席内与好友说笑玩闹的苏荷愫身形也是一僵。

父亲已给自己定下了婚事?

还是他的门生?

沈清端,她倒是从未听过这号人物。

她眨着朦胧的杏眸,于灯火阑珊处望向两座并排插屏外举着酒杯的苏山,虽是竭力忍耐,可捏着软帕的手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陈氏也敛起了待客的笑意,凝着眉不住地望向男宾处的苏山。

好不容易熬到了宴席结束,一送走宾客,陈氏便命红袖和身边的嬷嬷们去将苏山迎来,她要问清楚那个沈清端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巧的是苏山已喝的伶仃大醉,虽是被小厮们劝着喝了一碗解酒汤下毒,可他依旧是醉得不省人事。

陈氏被气了个够呛,只得退而求其次地去将梧桐寻了过来,问清楚沈清端这人的来历后,便面色沉沉地去了枫泾院。

此刻的苏荷愫已卸下了钗环玉簪,正斜卧在美人榻上凝神赏看着桌案上的粉芍药,如瀑般的青丝似垂柳般落在她如玉般的皓腕之上,愈发衬得她肌肤胜雪。

侄女肖姑,苏荷愫虽比不得苏贵妃倾国倾城,可姿容明媚却也远胜京中其余贵女。

那沈公子固然有几分长于常人的才情在,可家中如此清贫,陈氏如何愿意将幼女嫁过去受苦?

她便缓步走进内寝,细微的动静惊醒了正在神游太虚的苏荷愫,她便从美人榻上坐起了身,笑意盈盈地说道:“母亲怎么来了?”

绿韵及碧窕等丫鬟连忙要去为陈氏端茶泡水,可红袖却笑着拦住了她们,说道:“不必忙了,随我去耳房说说话吧。”

这便是陈氏有意要支开她们的意思,绿韵便乖顺地应下了红袖的话,一行人钻进了耳房里头。

待屋内只剩下母女二人后,陈氏立时便红了眼圈,哽咽着道:“也不知你父亲为何如此心狠,竟要把你许给那样的人家。”

这话一出,苏荷愫只觉得自己的天灵盖都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脑海中更是嗡嗡作响。

“母亲这话是何意?”苏荷愫问这话时尚且还能稳住自己的心神。

可陈氏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将这一年多学来的闺训统统忘了个干净。

“那沈清端只有个秀才的功名,家里有个寡母并薄田两亩,如今正住在后头的葫芦巷里。”

苏荷愫扬高了语调,不敢置信地问道:“莫非是父亲吃醉酒了不成?缘何要将我许给这样的人家?”

并非是她嫌贫爱富,实在是如今的苏家已是富贵鼎盛到了极点,平日里她的吃穿用度样样精细,连净面用的皂角也值得了一两银子。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你父亲整日将‘权势、荣耀’等话挂在嘴边,生怕让别人议论起我们从前乡野农人的出身,如今却是失心疯到不管不顾苏家的名声了。”陈氏怒意凛凛地说道。

母女二人一时相对无言,直至到了后半夜时,陈氏才叹息着抚了抚苏荷愫的秀发,说道:“明日便是你长姐回门的日子了,姑爷也要一起回来,先将这事放一放吧,省得误了你长姐的正事。”

苏荷愫便顺着陈氏的话点了点头,心中对长姐的担忧到底是占了上风,便不再去想自己的婚事,只与陈氏议论起徐家的家事。

翌日一早,陈氏与苏荷愫早早地便起了身,两人皆用脂粉遮盖了眼下的乌青,换上鲜亮的衣衫后立在门口候着徐家的马车。

宿醉方醒的苏山姗姗来迟,他似往常一般凑到妻女身前与之说话,谁知陈氏却冷着脸扭过了头,连正眼也不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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