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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夏至(86)

夏漓再去找徐宁,她正拉着一个十八班的在航空航天领域工作的同学聊天,她说她要接一个航天题材的本子,提前采采风。

夏漓不打扰,走去餐桌那儿拿饮料。

有人轻轻拍了拍她肩膀。

回头一看,是欧阳婧。

夏漓笑说:“你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想来想去还是提前一天吧。我怕明天赶路休息不好容易水肿,后天化妆不好看。”

欧阳婧是林清晓的四个伴娘之一。

“你男朋友没跟着过来?”

欧阳婧摇头,“还没到带回来见家长的时候。”

欧阳婧看她,笑说:“那谁呢?他没来?”

“聂楚航请过他,不过他说了不来。”

“你们现在什么情况啊?那次惊动七班找人以后没后续了吗?”欧阳婧笑问。

“这个……有空跟你单独吃饭的时候再说吧。你也太难约了欧阳老师。”

“没办法,我们演出彩排太多了,轻易又不能请假。”

她们正聊着天,又有人过来了。

是肖宇龙,手里还牵了一个女孩。

夏漓打招呼,笑问:“女朋友?”

“未婚妻。”肖宇龙笑得嘴角咧到耳根。

“哇!恭喜恭喜!”

那女孩笑意温柔,“谢谢。”

肖宇龙本科毕业之后没考研,选择了考公回楚城,现在在市政府宣传部门工作,未婚妻跟他是一个单位的。

相较于四年前同学聚会时见,感觉他略圆润了几分,大抵就是所谓的“幸福胖”。

他未婚妻朝他笑说:“你看吧,都说你胖了。”

肖宇龙立马将手里那罐啤酒换成了纯净水,“今天就开始减肥!”

之后,夏漓又跟七班班长朱璇聊了一会儿。

沙发附近渐渐聚了些人,不知他们在聊什么话题,很有些热火朝天的意思。

夏漓拿了一罐七喜走过去,沙发上都坐满了,欧阳靖让旁边的男生往里挤了挤,给夏漓让出一点位置。

“够不够?”欧阳靖问。

夏漓挨着她坐下,“够的。”

欧阳婧搂了搂肩膀,“你好瘦,根本不占地方。”

“欧阳老师学舞蹈的说这个,你的腰有一尺八吗?”

欧阳婧笑起来。

听了会儿,才知大家在聊高中生时谁暗恋谁的话题。

有个男生自曝,说那时候暗恋艺术班一个学画画的女生,经常偷偷往她抽屉里塞钛白颜料,因为他听说那个用得快。

现场懂画画的不懂画画的都夸,好浪漫,又实用又浪漫。

也就由这个话题延伸开去,大家聊起了那时候做过的浪漫又不为人知的事。

带牛奶水果、写情书这些都是基本操作。

有人说为了跟喜欢的人坐同一趟公交,谎称是他隔壁小区的,好名正言顺地下晚自习后跟他一块走。坐到他的小区以后,再偷偷转车,就这样坚持了一年半。

有人说班里有次演话剧,喜欢的女生特想演女二号,为此他请了好多人吃饭,让她们放弃跟那个女生竞争。

有人说喜欢的人生日那天跟父母吵架不高兴,他看准时机提前在走廊里扔了五十块钱,希望她捡到钱以后能开心点——但女生太拾金不昧了,直接交到了失物招领处。

肖宇龙这时候笑眯眯说道:“那我也说一个吧。”

大家都望向他。

他说:“为了能一直跟她一起值日,跟劳动委员成了铁哥们儿,每学期排值日表的时候,都会贿赂他一顿好吃的。”

夏漓愣住。

看向肖宇龙。

她想到了毕业那年在KTV里,肖宇龙似乎唱过一首《知足》,那隐隐的深情与欲言又止。

有人起哄:“嫂子知道吗?”

肖宇龙搂住未婚妻的肩膀,“知道啊。她的事儿我也都知道。”

说完,肖宇龙瞥了夏漓一眼,眼里带笑。

那笑意仿佛在说,过去的事不必在意,谁的青春里没有一段故事。

挨个地往后聊,轮到了夏漓。

夏漓捏着七喜的罐子,喝了一口,想了想,说道:“我不是当过广播台台长吗?他生日那天,我假公济私,在广播台给他放了一下午的歌,都是他喜欢的歌手。”

有人说了句“卧槽”,说带入了一下自己,听见广播里放的每一首都是自己喜欢的,心情得开心成什么样,一定觉得有人跟自己心有灵犀。

坐在地毯上的几个七班的同学转过头,笑说:“真的看不出来,你那时候给人的感觉好文静好内向。你说的人是谁啊?”

夏漓笑了笑,摇摇头不肯说。

那几个同学就乱猜起来,问是不是当年班上最帅的——也就是演张学良的那男生。

夏漓连说不是,有些招架不住,就放了易拉罐,起身笑说:“我去下洗手间。”

别墅的格局很规整,洗手间在走廊的尽头处。

刚走到走廊那儿,左手边房间门忽的打开,有人走了出来。

夏漓定睛看去,微怔,继而惊喜。

走廊顶上一盏六面玻璃的复古吊灯,灯光的颜色比月光稍稠两分,将灯下的人也勾勒出几分暖色的调子。

“晏斯时?你怎么,你不是说……”

晏斯时却瞧着她,那目光里有种沉渊般的深晦,“原来是你。”

夏漓一愣。

晏斯时骤然伸手,将她手腕一带。

他很少这样强势,动作里有几分不由分说的急切。

门悄无声息地合上了。

是间卧室,四壁贴了米棕竖条纹的墙纸。

此刻,她的后背抵着墙壁,面前站着晏斯时,仍旧扣着她的手腕,低沉的声调又问一遍:“是你是吗?”

这房间隔音效果比较一般,夏漓此刻能听见一墙之隔的客厅里说话的声音,虽不是那样明晰,但听清绰绰有余。尤其那环境下,大家情绪兴奋,说话的调门都比平常大。

“……你听见了。”

“嗯。”

她被笼在晏斯时挡住了卧室顶灯落下的阴影里,扣着她手腕的力度一直没有丝毫松卸,他不退身,就这样低头看着她。

说毫不惊慌是假的,这一回真像是携带小抄被抓包了,耳根都烧起来,她抬了抬眼,却不太敢与晏斯时对视,轻声说:“……我们出去聊?”

两人是从后门走的,没有引起任何的注意。

外头起了风,带着秋日的潮与凉。

夏漓捋了一下头发,看了看并肩而走的晏斯时,“……你不是说了不来参加。”

晏斯时说:“临时改了主意。”

“什么时候到的?”

“下午。”

“我来的时候没看见你。”

“我在卧室睡觉。”

夏漓有了一个猜想:“……你就住在这儿?”

晏斯时“嗯”了一声。

他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因为急于确认更重要的事。

走出小区门,外面不远处是一条河。

晏斯时在桥上停下,夏漓跟着顿住脚步。

晏斯时一只手臂撑在石桥的栏杆上,稍稍斜侧身体,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