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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夏至(104)

纸张已然泛黄,最普通的那种白底红格的信封,上面写着:晏斯时亲启。

晏斯时顿了一会儿,才去拆那封信。

前面那些零碎的,被精心保管的物件,带着时光的厚重分量,已然让他心潮起伏。

/

晏斯时:

你好呀。

我是夏漓。

我们已经认识快两年了,希望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不会太惊讶。

这信纸好严肃,还印着明中的校徽,不知道在这样简陋的信纸上写情书的人,是不是只有我一个。

是的,这是一封情书。

原谅我开宗明义,不然我一定会不停地绕弯子,然后跑题,最后失去一鼓作气告诉你的勇气。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如果我说第一面,是不是显得我很肤浅?

那时候,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可第一眼见你,我就有种奇异的感觉,好像有天我在窗边写作业,窗外的树梢上忽然飞过了一只白羽的鸟,那么轻盈而迅速,我连它的影子都捕捉不及。

第二次见你,是你刚转过来的那天,你没注意到我——还好你没有注意到我,我那时候超级狼狈。

但那天我知道了你的名字。

海晏河清,我喜我生,独丁斯时。

是这个意思吗?

你的名字真好听。

我喜欢你的名字。

喜欢在大课间的人潮汹涌中,找到你身影那一刻的惊喜。

喜欢你的背影,你走路的样子,你低头时风会跟着沉默,你被风吹起的白色衣角。

你总是显得有些孤独的影子,你喜欢独来独往,你听的歌有跟你一样的气质。

你谜一样的眼睛,你似乎只向界限内的朋友展露的温柔。

你坐在窗边看书,偶尔走神露出的百无聊赖,那天的树绿得好漂亮,阳光都更眷顾你。

……

我还可以列出一百件,我喜欢你的事。

我羡慕所有接近你的事物,你的朋友,你的耳机,你银色的打火机,你的外套,在你指间的铅笔,被你拿着的冻柠七,你翻开的每本书,你听的歌,甚至你说出的单词,和落入你眼睛里的风景……

我这样自私又狭隘地喜欢你。

我是你的朋友吗?或许是吧。

因为这样,我必须连看向你的目光都要小心翼翼地隐藏,怕你发现,从此我连靠近你的机会都失去。

但我还是决定告诉你,为了不辜负我向你奔赴的每个瞬间。

所有故事,只在落下最后一个句号的时候,才算完成。

可不可以,在读完这封信之后,告诉我我的故事,最后的句号应该怎样谱写?

夏漓

2010年2月23日

/

这封信迟了八年,送达他的手中。

晏斯时看得仓促,甚至不及看第二遍,就这样拿着信纸,朝夏漓走去。

夏漓手臂撑在沙发旁的小桌上,托着腮,看着窗外。

等得忐忑,那种心情,好像是回到了10年。

她想象的场景,她会在起风的走廊拦住晏斯时,递上那封信。

他看完会说什么,她不知道。

只知道所有沉宛的心事,最终都将有下落。

身后响起脚步声。

夏漓回神,刚一转头,晏斯时已走到她身侧,捉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提了起来。

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这样撞入他的怀抱。

好像撞入了风里。

那想象中的,2010年的夏天。

打闹的笑声中,走廊里翻卷着白色纸张,夏凉风越过面对面站立的他们,又朝着远处汹涌而去。

这就是他的答案。

她的句号。

第56章 (他是存在本身...)

复杂而滂湃的情绪, 如浪潮一样鼓动他们的心脏。

夏漓觉得这个拥抱好紧,似要将她揉进他的血肉之中。

话音刚出声, 便被吞没, 晏斯时转身,轻将她一推,她后背抵靠上玻璃窗, 被彻底禁锢于他的怀中。

这个吻有他远胜以往的激动, 她缺氧到心脏都在发疼。

晏斯时退开,手掌仍然捧着她的颈侧, 望进她眼睛里的目光,有暗寂的火。

明明那样清冷的声线, 却能将这昵称唤得这样缱绻。

晏斯时后退,在单人沙发椅上坐下, 让她就坐在他的膝间, 仰头, 细细密密地吻她。

夏漓按住晏斯时的手臂, 触到他腕上脉搏,她呼吸散乱,一深一浅, “……我想先去洗澡。”

晏斯时点头, 拥了她片刻, 方才松手。

书房的另一道门, 直接通往主卧。

洗漱用品都是齐备的,只除了睡衣。晏斯时自衣柜里找出一件棉质T恤给他, 是他自己常穿来作睡衣的那件灰色。

夏漓拿着衣服往浴室门口走去,晏斯时叫她先洗, 他出门一趟,很快回来。

她心里明了,不作声地点点头。

待晏斯时离开,夏漓走进浴室,刚准备开始洗漱,又想起什么。

走回书房,从扔在沙发上的外套里摸出手机,给姜虹打了一个电话。

接通时,她往外面看了一眼,雪开始下大了。

她对姜虹说道:“在下雪,晏斯时外公外婆怕晚上开车路滑,回去不安全,留我在他们这里休息。”

姜虹似是顿了一下,而后说“好”,又问:“不会给他们添麻烦吧?”

“还好。”

从来没有为夜不归宿撒过谎,这是第一次,甚至还搬出更长的长辈,叫姜虹没法置喙。

至于她信不信,是不是实则心知肚明,那就不知道了。

打完,直接将手机静音。

洗漱完,接上吹风机吹头发。

那嗡嗡的声响盖过了外头的声音,她没听见脚步声,推开浴室门才发觉晏斯时已经回来了。外套大约挂在了楼下,身上穿着灰色毛衣,那上面似乎还沾着外面风雪的寒气。

“外面冷吗?”

“还好。”

“你先去洗个澡,不要感冒。”

“嗯。”

他们的对话显得若无其事。

夏漓看着浴室门关上了,在床边坐下,但有些坐立不安,总觉得这样等有些刻意,就起身去了书房,将方才心不在焉翻看的旧杂志拿了过来。

拉开了靠窗那张樱桃木书桌前的椅子,稍侧身手臂支在书桌上,低头翻开。

仍然心不在焉。

听着里面哗哗的水声,思绪已然开始飘忽。

不知过去多久,水声停了,片刻,浴室门被打开。

她很刻意地没有转头去看,假装自己看杂志看得投入。

那脚步声靠近,带着一股潮润浅淡的香气,都停在了她身后。

她手指不自觉地将杂志一角卷起,掌心起了薄汗。

下一瞬,晏斯时伸臂,往桌沿上一撑。

呼吸一滞。

她转过头,目光径直撞入他的眼里。

清隽的眉眼悉数落入视野,他没说话,直接俯身来吻她。

好像,前面所有暂且中断的情绪,镇定自若的对谈,隐秘沉晦的心猿意马,都是为了此刻,只要一个吻,一点即燃。

夏漓被晏斯时抱上书桌坐下,身上的灰T直接被推高,她两臂撑在身后,借以让自己不要往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