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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船(94)+番外

作者: 牛尔尔 阅读记录

大多数时候,我是不考虑这些事的,依照本能和直觉。

直到她说要去跟李勇全出去玩,我顺便也约她去游泳。姜小茴非常明确地说,她觉得很寂寞。

于是我意识到她的感情朦朦胧胧地萌发,朝着破败的我不自觉地抱怨出来,流水,鱼缸,用比喻遮掩,但我能听懂,并且我能明白。

有一天,我给她编造了一个我看见鬼魂的故事,姜小茴面色大变。那天发生了许多事情,她抢走我的手机,强横得不像个兔子,这些行为是越界的,不符合她的性格——后来,我去找到了光明幼儿园园长,我不知道她和姜小茴说了什么,但我故意多说了很多话,要看看姜小茴的反应。

那天姜小茴好像深夜飙车族似的面目凶恶,骑着车跑来接我,像个电影女主角似的威风凛凛地停下。

胳膊一挥,理直气壮地表示她要把这件事管到底,她就要干涉我复仇,她的目的就是阻止我动手杀人,我却没有觉得很讨厌,骑上车,风摸着她的T恤,刻画出纤细的腰,姜小茴又瘦又弱,我甚至不好意思把手扶上去。

姜小茴大放厥词,说了些姜子牙,甘道夫的扯淡话,这也很不像她,一股慌不择言的味道。

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那些刻薄的话忽然无法说出口。

如果我仍然坚持要去杀郑成刚,生命还有半年——我会如何度过?

我一直在思考那个问题,于是生和死成了个极大的矛盾。

如果我选择杀人,我就要疏远姜小茴,那我剩余的半年就犹如行尸走肉。

如果我不选择杀人,我心安理得地靠近姜小茴,那我的余生就不止半年。

这是多么好选的两个选项,我不知道我究竟为什么迟疑,犹豫,那个杀人的快意选项刀光凛冽,快刀斩乱麻地截断了我余下的性命。

姜小茴又发来一条消息。未读消息32条。

我还是点开了,最新的表情是一只哭泣的兔子。

然后弹出一条新消息:

兔砸:我好黏人。

兔砸:你下次忙的时候能不能提前跟我说一下。我很担心。

兔砸:我听见你那里有很大的动静。

兔砸:我能不能去找你。

她是否知道,郑成刚已经出狱?她是否知道,我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现在,我就坐在郑成刚的家里,用锯条破开锁,平静地坐在炕上,拿着刀,就在刚刚接电话的时候,郑成刚回来了,不小心撞翻了院子里还没搭好的葡萄架。

他就住在我们以前的家里,那个租来的房子。他出狱后把他租了回来,七年来我打回来的钱都在老太太的账户中,现在,它们是郑成刚的。

我路过银行打算整理一下我的存款,我和姜小茴的未来计划刚开始——我看见郑成刚从银行走出来。

郑成刚已经进家来长达十一分钟,喝醉了,醉醺醺地跌在地上,瘦得像个僵硬的骷髅,躺在地上抓着肚皮,迷迷糊糊地看见炕上坐着我。

他以为那是个梦,嘿嘿笑了下:“贱货。你有本事别回来。”

然后,伸展胳膊,躺得一动不动。

我推出刀片,看着郑成刚发呆,他老得很快,监狱里磋磨让他变得极其陌生,又黑又瘦,不复当初高大英俊的样子。

现在有两个选择摆在我面前,杀了他,还是不杀。

我回复姜小茴:手机快没电了。

兔砸:哦,你没事吧?

甘玲:忘了给手机充电,别担心,明晚我去找你好么兔砸:好。

撒完谎,我坐在原地,郑成刚一会儿喘气一会儿大叫,过了一会儿呜呜咿咿地哭了起来,喊着妈妈。

他怎么能,他怎么敢,他有什么资格?

我猛地从炕上起来,裁纸刀推出刀片咔哒咔哒——

四周没了声音,我听见自己咚,咚,咚的心跳。

“妈妈。妈——”宁宁拖长了调。

我说干什么。

“你会不会纸折船?”

“不会,等你爸爸回来问问他。”

于是小孩等着郑成刚回来,她相信她爸爸会叠纸船。

但是那天郑成刚没有回来,她还坐在门槛上等。我说赶紧进来吧,别把蚊子都放进家里。

她还是想要叠纸船,因为她很笨,幼儿园老师教大家叠纸船,所有人都学会了,她没有学会。

我说好吧,我去搜一搜看。

小孩拿出几张纸,我对着教程叠出一个丑船,放在她手里:“学会了就睡吧。”

“老师还教了叠千纸鹤。”

那个我会,但是我太累了,我说明天再叠吧。

她一直没有学会叠千纸鹤,□□爹的郑成刚,去你妈的驴屎蛋,你爸死得早,你妈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自己是个杀人犯,你杀了你的亲女儿!她等着你回家教她叠千纸鹤,她自始至终都相信你比我更爱她,她说她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你凭什么喊妈妈,你凭什么提前出狱,我就连这半年的思考时间都被剥夺,姜小茴正在高高兴兴地为未来的美好旅游做打算,你凭什么忽然出现在我面前,拿着我七年的钱喝成一团烂屎——

以至于我明知道我只要选择放过你,就迎来我人生的康庄大道,我和姜小茴去看海去旅行去另一个城市,即便以后分开,我也好好地度过了快乐的日子和想要的生活——但我还是选择要杀你。

第68章 明天不上班

过了两个小时,甘玲开始看我发过去的旅游攻略,依次引用发表意见。

基本上是,这个好,那个好,这个也很好。

悬在嗓子眼的心一下子落回肚子里,甘玲是回到家充好电了么?她白天去了什么地方?我想,如果我和甘玲跑去其他城市,我一定要第一时间给自己找份工作干,而且要学点什么填满我的时间,否则坐在家里苦等,我一定会变成怨妇的。

其他城市没有名叫郑成刚的乌云,我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患得患失。

甘玲没等到第二天,在发现我刚洗漱完还没睡时,忽然说她要过来。

那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甘玲出现在门外,我正要开门,门锁咔哒一声开了,甘玲拎着钥匙走进来,我这才想起我已经给她配好钥匙了,有点儿当老婆的新鲜感,搓着手站在旁边等着。

她没拿东西,蹬掉鞋子,靠在门边,脚直接伸进鞋柜把拖鞋穿出来,我嗅到她身上的香气,这才发现发梢湿漉漉的,衣服也是新的,没见过的一身,灰色的薄外套里面是米色的齐胸内搭,深灰色的九分裤似乎是熨过的,平整干净,我低头看甘玲一抬胳膊,那短短的背心就乖乖爬上来,露出一线腰,被外套遮住了。

我掀开外套想好好端详一下,甘玲一顿脚,穿好拖鞋站稳,我还没看清,甘玲就把手按在我两颊,托着我的脸仰着迎她,刚亲过来,一抬腿把门一勾,轰一声关了门。

我脸红耳热地攀着她的脖子回吻,心里想着不得了,我跑步还没锻炼出良好的体能,她忽然来这一套,我真有些招架不住。喘气的速度都跟不上她亲吻的节奏,被摁在沙发上的时候我还在发呆,甘玲缓了缓,把头发捋到脑后,我这才说;“你好香……你用什么沐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