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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少年郎(329)+番外

作者: 空留 阅读记录

“那姑娘确实极聪慧,且有胆色,若非门第差得太远了些,我都想替他们说说话求求情,可惜。”

“倒也不必可惜。”

范世钦听出这话里有话,想了想,不太相信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沈大哥你别和我绕弯子,我愚笨,听不懂。”

“你这还叫愚笨,那多数人就该叫痴傻了。”沈散培喝了口茶:“皇上登基时间尚短,对老臣诸多防备,重臣联姻更让他忌惮。可前不久夫人进宫,皇后却突然说起怀信婚事,那意思像是想为他许一门亲事。据我所知,帝后感情和睦,绝不可能在此事上产生分歧。”

“你的意思是,皇上在试探你?”

“比起试探,更像提醒。好在夫人听我说过此事,在皇后提起时便以怀信幼时在老家定有亲事为由拒了。我病休在家这几日,不但皇上让大总管送来许多珍贵药材,皇后还给夫人送来一堆东西,说是太后赏下。太后担心若由她的人出面会引来他人瞎琢磨,便由皇后的人送来,还让她多进宫请安。”

沈散培垂眸:“若只是我那道折子上得让皇上满意,他赏赐就够了,太后久不理事,此次突然赏了淑娘,应是她那日的话得了太后欢心。”

范世钦越听越心惊,怎么听着处处都是坑呢?在京城这地界,是不是睡着都得睁半只眼?

可听到后面,他愣住了:“这婚事你没打算当借口?想变成真的?”

沈散培却笑眯眯的:“怎能做假,那是欺君之罪。”

“……所以呢?”

“所以怀信在老家就有了一门亲事,我脱不开身,得劳烦你在同心府把这事给圆上。”沈散培提起旁边温着的酒壶,慢悠悠的倒了两杯酒。

范世钦看着他半点不似说笑,一时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一口血喷他脸上:“你真打算让怀信娶个老家的姑娘?”

“我沈散培的儿子,不需要岳丈家提携也能出人头地。他身后有我护持,还有了因,他只需要干干净净的去走他想走的那条路就行了,这样的怀信,皇上才敢重用。”

范世钦听得心潮起伏,这样的将来,听着就很好!朝政上这些事他对沈散培也格外信任,只是:“你信中说怀信拜了因大师为义父,大师佛门弟子,能助上怀信?”

“若和尚心在红尘,以他的几次护驾之功和数次领兵大胜的功劳,封个国公不成问题。他事了拂衣去,不代表他的功劳就能被抹掉,先皇甚至给了他可自由出入皇宫的特权。”

沈散培端起酒杯和他碰了碰,仰头一饮而尽,此时的样子颇有些文人的狂劲:“一起从战场上活下来,我算计谁也不会算计他,更不会轻易将他拽入红尘中来。怀信也不需要,他们这层关系除自家几人知道,根本无外人知晓,只是他这个父亲总也会护着儿子。”

就着这番话,范世钦不知不觉也一饮而尽,酒很是香醇,一杯下去从心底里就热了起来,话也就冲口而出:“你觉得乔家那姑娘是良配?”

“你是不知道你外甥在京城有多受欢迎。”沈散培调侃不在跟前的儿子:“据说哪家的姑娘小子想办个什么宴都想把他请了去,只要有他在,去的人就多,也定然热闹,往他面前凑的人不知多少,但至今不曾听闻有谁得他另眼相看。他不是没有见识的人,也不是未见过长得好的人,一般人入不了他的眼。”

第376章 比起活着

范世钦皱眉:“怀信在他们这个年纪是样样出挑,可再厉害他也才十八,若有人别有用心,他未必不会吃亏。”

“他受我教导长大,若一个局他三个月还不曾看透,那这个亏我和他都得认。”

理都对,可事情这么个进展,让范世钦一时不能接受,老狐狸难道不该百般拦阻吗?他突然想起在桂花里和怀信见面时他说过的那番话来。

那姑娘他了解过,也打过交道,除了出身样样不差,偏就是这个出身差得太远了些,便是在府城有些底蕴也好,可即便是乔家最好的时候也远谈不上有底蕴。

“给你看点好东西。”沈散培欣赏了一会他纠结的模样,从桌子底下的暗柜里拿出几封信放到他面前。

范世钦摸了摸下边的柜子,放在这,怎么看都觉得是早有准备。

打开信,拿出信铺开看着上边的图,很好懂,一遍下来就看明白了,他微微皱眉:“这是那姑娘画的吧?我去过桂花里。你截留了信?怀信没见过?”

“没见过。”

“怀信不可能不寄信过去。”

“自也收不到。”沈散培看着纸上的图笑得意味深长:“但是他们未必就没有联系上。”

范也钦不懂了:“那你不是做了无用功?”

“怎会是无用功,一件事,用了几分心思决定了他对这事的上心程度。三分五分都不够,最少也得七分八分才成。”

沈散培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我既不打算为难,能做的事就有限,若把两人往死里折腾一番别说我自己不忍,对他们的感情也会有影响,只能这么无伤大雅的动点手脚。”

“我没想到你是这个态度。”范世钦面露不解:“为什么?”

“因为这是怀信想要的。”对上范世钦一副我听错了的神情,沈散培喝了口酒:“提着脑袋行军打仗那十年教会我一个道理:比起活着,其他都是狗屁。什么出身,什么门第,只要怀信觉得好,其他那些事在我眼里都不值一提。”

“哪怕对方可能会成为怀信的拖累?”

“那不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吗?我教他那么多年,若连这样的后果都担不起,那是我的失败。”

范世钦脑子都乱了:“同心府也有不错的人家,可以另外再给他挑一家,这应该也不算欺君。”

沈散培笑:“你写来的信上分明对那姑娘赞赏有加,怎么现在却又这般拦阻?”

范世钦沉默着喝尽杯中酒,把玩着空了的酒盏,垂着视线似是笑了一笑:“小的时候姐姐嫁人,我特别担心夫家待她不好,可谁都说那是个孝子,至情至性,一定会待我姐姐好。我信了,嘴里别扭,但心里很为姐姐开心。女人嘛,嫁得好以后几十年的日子才好过。可后来,我姐二十三岁就没了。你问我为何拦阻……”

范世钦抬头看向对面在外算无遗策,对内却颇为软和的男人:“因为我总在担心事情不会那么如意,如若太过如意,就总会发生一些不那么好的事。怀信天姿聪颖,有好家世,有青云直上的将来,要是还能拥有心意相通之人,我怕老天爷都看不过眼,要收走他一点重要的东西来平衡。”

沈散培暗暗叹了口气,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我已经过了那个不顾一切也要论个是非黑白的年纪,只是大概这事给我的教训太过深刻,每每事情太过顺利的时候都会担心,别人都赞扬的人会忍不住质疑,会因为太过圆满而不安,有喜事了都不敢喜过头,就怕得一个乐极生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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