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下，林广华掀开帘子，看到是她，眼神中痛苦纠结，道：“你走吧。”
胡妍红瞪大了眼：“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
“我们就算有些关系，那也是以前的事了。”林广华垂下眼眸：“林家生意被丁府针对，短短时日已经关张了两间铺子，现在我已经成为了家中的罪人。”
胡妍红哑然：“可这些不关我的事，你不爱我了吗？”
林广华满脸疲惫：“我想爱，爱不动了。”
胡妍红不甘心：“我为了你付出那么多，你怎能负我？”
林广华沉吟半晌：“我不可能娶你。要么，你就跟在我身边。”
“好啊！”胡妍红一口答应了下来，对上林广华诧异的眼神，她强调：“我说过，为了和你在一起，我可以付出一切！”
丁府办了两场丧事，倒霉事还没完，大人像是突然勤勉起来，开始查税。
凡是生意稍微做得大的，都会想法子逃税。丁老爷也一样，为此还专门养了几个账房。过去那些年都好好的，可这一次其中两个账房跟疯了似的主动跑到衙门认罪。
他们认罪只能算是从犯，其中一个还是被胁迫才甘愿做假账的。丁老爷这个罪魁祸首当日就被抓入大牢了，赔了好大一笔银子才能脱身。
先是没了名声，后又去大牢一游，还有人传言说丁府跑去告了水匪……一时间，许多和丁府做生意的客商纷纷另寻卖家，不再与丁府来往。
这还只是开始，后来的七八年间，丁家就走了背字，做什么都不顺，生意被人抢了个干净。渐渐就没落了。
丁老爷这几年心力交瘁，后来一病不起，底下又没有支撑门庭之人，他临死前，丁家已经只剩下一个铺子了。
春日风光正好，胡妍红坐在窗前，手中拿着针线。忽然听到墙根下有人在聊天。
“丁老爷没了。”
“真的？这才几年就败落了，先前丁府可是风光得很。咱们老爷被逼得上吊自尽……如今丁老爷没了，丁府没落，主子可算是熬出头了。”
她们口中的主子，说的是林广华。
这几年来，林家被人针对，林广华成为了全家的罪人，谁见了都能指责两句。
林广华对她确实有感情，哪怕胡家不行了，也愿意将她迎进门，可是……不能给她名分。
胡妍红喜欢的是他的人，不在乎名分。可她没想到的是，他要娶妻！
有了妻子，就得敬重嫡妻。胡妍红在那个女人面前得行礼问安，被指桑骂槐了也不能反驳。如今丁家不行了，她同样熬出了头。
看见林广华从外面进来，胡妍红霍然起身。
“广华！”
这一声不是她喊出的，而是正房的夫人。林广华快步迎了上去：“你别动，小心脚下。”
林广华的妻子过门五年，生了两个孩子，第三个已然在腹中。知道的人都在夸赞夫妻恩爱。
那些夸赞就像是巴掌一般扇在胡妍红脸上。
他们夫妻恩爱，她算什么？
隔壁时不时传来夫妻俩的低笑声，胡妍红没有凑上去，她一出现就显得格格不入。于是，她只是找了个丫鬟帮自己传信。
这一等就到了傍晚，林广华终于抽空过来了，眉眼间有些不耐：“夫人还在等我用晚膳，有话快点说。”
看到他的态度，胡妍红只觉周身冰凉。
“丁老爷没了。”
林广华颔首：“此事我听说了，算是恶有恶报。老天有眼。”
胡妍红期待地道：“当初你怕被丁府针对，所以才不给我名分。现在，是不是该……哪怕只是请个三五桌都行。”
闻言，林广华眉头皱得更紧：“夫人刚满三个月，胎还不太稳当。这时候提此事，她要不高兴的，子嗣要紧。等着吧！”
听到这话，胡妍红有些激动：“我都已经等了七八年……”不年轻了。
“为了庇护你，我被所有人指责。”林广华打断她：“我知道你累，但我也累。若是你不想等，可以离开！”
撂下话，他转身就走。
独留下胡妍红愣在原地，好半晌的回不过神来。
她已经二十五，没了清白之身，也没了娘家撑腰，离开这里，又能去哪儿？
女子都是要嫁人的，她再嫁，愿意娶她的男人兴许还不如林广华呢。
两年后，林广华纳妾，胡妍红更是觉得满腔真心喂了狗，可她已没有了退路，也没有了鱼死网破的决心。只能眼睁睁看着，默默黯然神伤。
心情郁结之下，胡妍红三十岁那年一病不起，两个月后就撒手人寰，直到闭眼之前，都没有看见林广华。
她是睁着眼走的。
胡妍美和林初墨出城后，一开始住在郊外，看见丁府没落后，二人去了京城，等到水匪被剿完，他们便离开了，之后游遍名山大川，全国各处都有二人留下的痕迹。
回到古色古香的屋中，和往日不同的是，胡妍美身边多了一个人，而桌上的瓷瓶已经不在。
最大的区别是外面有人声，三三两两的人或走动或是闲聊。与此同时，二人的脑中也多了一些消息。
“此处是雾界，住的都是帮助他人消散怨气之人，你们可在此长住，也可继续帮人消散怨气积攒善值。”
二人相视一笑，握着对方的手更紧了。
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