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吓一跳，身子抖了抖：“奴婢……是……是姑爷的。”
胡妍美垂下眼眸。
高大人狠狠一巴掌拍在桌上。
按道理来说，昨天过后他应该有两位姑爷。可出了点意外，只剩一位了。
五个手指有长短，高大人早就承认自己偏心。两个女儿里，他最疼的是高华蝶。说实话，若不是高夫人执意，加上林长贵看着还行，他说什么也不答应将次女嫁入林家。
结果呢，高华蝶嫁了个更差的。
现在那混账竟然还把丫鬟的肚子搞大了，他恼怒非常：“撒谎。”
云朵瑟瑟发抖，哭着道：“奴婢没有！”
高大人面色变幻，手指在桌上轻敲，似乎在沉吟也要如何对待云朵。
其实，云朵敢把实话说出，也是因为她小时候就到了府里，知道高大人秉性。这么说吧，后衙中下人不多，这么多年就发卖了一个偷东西的，其他的哪怕被责罚，也都是皮肉伤。
胡妍美缓缓起身。
高大人看到她动作，问：“你去哪儿？”
“去更衣。”这是文雅一些的说法，当下更衣指的是去方便。
高大人便没多问，目光重新落在了云朵之上。
胡妍美到了外面，侧头看向彩月：“你去曹家，将云朵有孕之事告诉曹铭。”
彩月吓一跳，迟疑地看向高大人所在的屋中：“大人若是不许怎么办？”
胡妍美似笑非笑：“反正你都已经做过了大人不允许的事，不差这一件。若你不去，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彩月面色发白：“奴婢……奴婢不敢去。”
胡妍美厉声道：“不去就死！”
反正这丫鬟背主，死不足惜。
彩月吓得落荒而逃。
胡妍美回到屋中，才发现高夫人已经得到消息赶了过来，此刻正暴跳如雷：“你少拿这种事往姑爷身上赖，来人，把这个胆大包天的丫鬟给我拖下去杖毙。”
高大人恼怒云朵私底下做的事，本来也没想轻易放过她，可高夫人这手段也太激烈了，人家还怀有身孕呢，孩子无辜。
也是他心里明白，只凭着云朵自己，绝对不敢让两位姑娘的顺序走错。云朵做的那些事，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一个身不由己听命行事的丫鬟罢了，他真正想要责罚的是幕后主使。
边上的婆子上前两步，却没敢立刻拉人。一个个都恭顺地等着高大人的吩咐。
高夫人气急败坏：“傻站着做甚？赶紧干活啊，一个个都聋了吗？”
在她看来，若云朵腹中孩子不是曹铭的，那这丫鬟就是攀咬主子，活该被杖毙。若曹铭真的是个混账，让这丫鬟有了孩子。她也绝不允许女儿身边出现这种糟心的人。
所以，云朵得死！
既然怎么都是死，何必惊动曹家？
高大人却喜欢凡事追根究底，道：“问清楚了再说。” 他看向云朵：“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这孩子的爹到底是谁！”
云朵哭得泣不成声：“就是姑爷。”
高夫人：“……来人，拖下去！”
高大人闭了闭眼：“是谁吩咐你让华蝶出阁时走在前面的？”
云朵低下头，自顾自哭着，一个字都不肯说。
高夫人见自家大人只顾着问，似乎没想把丫鬟打死，顿时急了。许多事情都是迟则生变，她肃然道：“老爷，云朵身为华蝶身边大丫鬟，却与人珠胎暗结，此事传出去还会影响了华蝶名声，您不能心慈手软！”
“住口！”高大人厉喝。
高夫人吓得脸色都变了。
成亲多年，男人很少在她面前发这样大的火。
高大人的脸色黑沉沉的，能够让姐妹俩出门走错顺序的人，这世上根本就不多，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事是母女俩所为，要么是二人合谋，要么是高华蝶自作主张。
他再自欺欺人，也不得不承认，女儿并不如他知道的那般乖巧，心里真的有种被欺骗了的愤怒。
心里烦躁得很，偏偏在这关头上又出了这种事。他也知道将这个丫鬟弄死，让她消失在这个世上对女儿最好，可……他是朝廷命官，不能草菅人命，就算要让人死，也要问个水落石出。
高夫人分明就是想不分青红皂白先将丫鬟杖毙来个死无对证，和他的想法相悖。换作往常，他会和其讲道理，今日是真的没耐心。
屋中气氛凝滞，高夫人含泪扭头，余光看到了一脸闲适的胡妍美，心下顿时大怒，若不是这个丫头非要查什么真相，也不会问出此事。若云朵没有被带回来，而是留在女儿身边，女儿早晚会发现端倪，然后悄悄就将人处置了。绝不会闹到大人面前来。
她厉声吼：“玲珑，你过来！”
胡妍美一脸无辜。
恰在此时，外头有脚步声匆匆过来，几人循声望去，一眼看到了府里的大管事。
大管事不知是累的还是吓的，额头上满是汗，他伸手抹了一把：“大人，姑爷来了。”
高家夫妻俩面色都变了。
高夫人率先反应过来，呵斥道：“来就来了，慌什么？”
女儿昨天才过门，今天就闹出了曹铭将别的女人肚子搞大的事，尤其这女人还是女儿身边的丫鬟。他敢来要人，她就敢质问。
并且，高夫人还想到了更深一层的东西。女儿早在半年前就和林家定下了亲事，后来却嫁去了曹家……外人看是一场乌龙，但高夫人心里清楚，算计这一切的定是姐妹俩之一。
高玲珑这些年被她养在后院乖得跟猫似的，爪子都已经被剁了个干净，想算计也有心无力。如此一推算，幕后主使是谁，不用脑子都想得到。她好好养大的女儿，却一心奔着曹铭去，脑子呢？
现在云朵有了身孕，这一切便都有了解释。一定是曹铭想要算计女儿，然后用情迷惑了女儿的贴身丫鬟云朵，让云朵心甘情愿为他所用。女儿对身边的贴身丫鬟不设防，所以才会落入他们二人的圈套。
高夫人只粗粗一想，就觉得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冲击得她头脑发晕。
曹铭急匆匆赶来，在门口缓了缓气，进门冲着二人行礼：“给父亲请安，给母亲请安。”
当下的女婿，亲近些的才会称呼岳父岳母为父亲母亲。
高大人别开了脸，假装没听见。
高夫人满脸怒气毫不掩饰：“回门的日子还没到，你来做甚？”
曹铭目光落在了地上的云朵身上，女子体弱，云朵还有身孕，挨了一板子又受了惊吓，此刻脸色又青又白，看着狼狈又虚弱。
“小婿听说云朵要挨罚……云朵是华蝶身边的贴身丫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若她出了事，华蝶会伤心……”
“借口！”高夫人怒火冲天：“华蝶早知道云朵回来后会受责罚，她都没追回来，你着什么急？”
曹铭张了张口。
高大人质问：“这丫鬟自称有了身孕，还是你的血脉，你作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