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米巡这样说,被绑住的老兵眼睛更是喷了火, 身体不能动, 他就狠狠给米巡一头槌,咬牙切齿:
“你要是把我放开, 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
米巡理直气壮:“我辛辛苦苦刨垃圾, 放开你就跑了。”
两人还要争执, 谢景云连忙打断:“不如我们先进去。”
米巡的身份经过认证, 不需要名额就能进入生态乐园, 带来的人则是被挡在门口, 谢景云受到消息赶过来带领两人进入园内。景曦生态乐园最近被卷入风波,开园后游客再创新高,三人站在拱门下,已经有不少人频频看过来。
要知道大门附近有不少记者蹲守,谢景云一点也不想看到明天新闻写着——景曦园长转职绑架的新闻。
听到这话,那人的枪口对准谢景云,毫不客气,张嘴就喷:“小子,这馊主意是你教他的?”
谢景云额角爆出青筋,他嘴角一扬,露出标准的假笑:“这位客人,欢迎光临景曦生态乐园。”
说罢,谢景云揪住那人身上的绳索,将人轻松拖拽过去,那人想挣扎,骨瘦如柴的两条腿在地上胡乱踢蹬,却敌不过青年那看似纤瘦的手臂。
米巡愣了半晌连忙追过去:“小谢你轻点!他老胳膊老腿小心散架!”
一声咆哮远远传来。
“米巡你说谁老胳膊老腿!”
将人扔到猫猫车上,等米巡追上来,猫猫车启动,谢景云笑眯眯地问:“你叫什么?”
“哼!”听到谢景云的询问,那人气哼哼将头扭到一边,然后就对上了旁边的米巡,他翻个白眼,干脆扭到另一边看风景。
米巡拍拍谢景云的肩膀:“他叫泰格,是个比我还固执的小心眼男人,小谢你别放在心上。”
通过后视镜,谢景云看见男人的手悄悄来到座椅后,好奇触碰他挂在那里的橘猫摆件,软乎乎的触感让男人不由得缩回手,像是怕弄脏了猫咪干净的绒毛。
谢景云轻轻一笑。
倒是个跟老爷子一样嘴硬心软的人。
谢景云早就发现了,先前疯狂挣扎的老兵,到了车上便不再有大动作,估计是怕自己挣扎影响驾驶。
到了新建的疗养中心,猫猫车刚停下男人拔腿就跑,即便双手被束缚在身后也不影响他迈着竹竿似的腿逃跑。
米巡连忙把人抓回来,头疼:“你就不能信我一次,你不是看过小金吗?”
为了让老友相信自己的话,米巡第一时间就把红鲤鱼具现化出来,没想到老友第一句话就是鱼好肥能吃吗,把米巡气得够呛。
脾气暴躁的红鲤鱼更是挥舞鱼鳍,啪啪啪把人揍得晕头转向。
泰格梗着脖子没说话,米巡平时暴躁,对待交付后背的战友却有着无限耐心,新建的疗养中心没有工作人员,他放心的将红鲤鱼唤出来。
“我去找你之前,去了一趟医院,这是我的检查报告,还有一年前的病情分析,你倒是看看啊!”米巡急了,恨不得掰开泰格的眼睛将内容全部塞进他的脑子里。
为了证明,米巡专门跑了一趟医院,一年前的20污染值,如今下降变成了3,这是因为他刚觉醒不久的缘故,再过几天就能变为0!
泰格还是不说话,米巡不让他走,他干脆直接原地一趟,伸个懒腰打哈欠,十几年的颓废生活,他的脑子被垃圾填满,放空后很快进入睡眠。
用行动证明自己拒不合作。
米巡气得差点一拳捶到老友脸上。
谢景云低头,用脚尖碰了碰泰格,男人鼾声震天,是真的睡着了。
他抽抽嘴角,利用园长权限唤来一个机器人。
“园长。”机器人对谢景云打招呼。
谢景云:“把他清理干净。”
泰格拒不合作,谢景云也不是什么佛光普照的大善人,他懒洋洋的指挥机器人,将泰格身上的破布彻底撕干净。
泰格披在身上的破布原本是白色,但因为他经常窝在垃圾山睡觉,白色已经变黑,在光滑的地板轻轻一蹭,就能留下一片酸臭的黑色。
谢景云这时才看清泰格的具体情况。
只剩一层皮肉的身躯,胸膛有一道贯穿前后的致命伤,根根分明的肋骨凸凹不平,谢景云能想象它们是如何扎进肺部。大腿的伤疤依稀能分辨虫子牙齿撕咬的痕迹,还有泰格的右小腿。
原本是小腿的部分,被仿生机械假肢取代。
因为常年不清理,机械跟皮肉衔接的部分,已经化脓腐烂。
谢景云呼吸一窒,像是被烫到了飞快移开视线。
米巡怕机器人让老友伤上加伤,连忙追上去。
卸掉机械假肢、洗澡、清理伤口,等所有的事情都忙完,将好友送到床上休息,米巡忙得满头大汗。
谢景云递给米巡一杯茶,轻声问:“你是在星系边缘找到他的?”
他记得米巡说过,有一群战友在疗养院,刚开始米巡只带一位过来,他很意外。
说到这个,米巡气得浑身颤抖:“我都到疗养院了,结果数来数去少三个。”
老人语气硬邦邦的,捧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热气遮住了他的表情。
“死了一个,跑了两个,其他朋友情况还行,我就先去找两个逃跑的胆小鬼。”
谢景云静静等待老人整理心情,轻声问道:“能说说他的情况吗?挑你能说的讲讲,我需要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我跟他算是不打不相识。”米巡陷入回忆中,思绪渐渐飘远。
米巡年轻时脾气比现在还暴躁,在战场上一言不合就能跟人打起来,跟泰格相遇时,他已经成为侦查第6分队的队员。
一次针对虫子展开的偷袭战,他们大获全胜,就在大家打扫战场时,满身鲜血的泰格跌跌撞撞从废墟中挣扎爬出来。
医护人员连忙迎上去,想要给他包扎伤口,泰格却一把将人推开,捡起其他战士遗落的刀,扑到虫子身上。
一刀一刀,带着无尽的恨意,将早已死去的虫子剁成肉泥。
事后米巡才了解到,泰格的父母、妻子、孩子都丧生在这次虫子的偷袭中。
“那时他只是个朝九晚五负责挖能源的普通工人,”米巡叹息,“再见面,他加入了突击队,每次都冲在最前面。即便虫子比他高数十倍,锋利的牙口抵住脖子,他也会继续往前冲。以伤换伤,每次都被抬下战场。”
在米巡看来,泰格的行为不像是为家人报仇,反倒像迫不及待跟这个绝望的世界告别。
谢景云抿唇,在战场上他遇到很多跟泰格情况相似的人。
普通的生活突然迎来贪婪的侵略者,死神的獠牙带走了亲人朋友,他们浑浑噩噩,在救援来到后或崩溃大哭,或含恨加入佣兵队伍。
直至眼中的怒火慢慢熄灭,带着不甘走向死亡。
“他活下来了。”米巡喃喃说道,“不知道对他来讲,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谢景云无奈笑了:“我想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