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吗?
谢景云给孩子们开个好头,接下来就轮到老师出场,他们仔细地给孩子们介绍这些家禽的习性,用幽默有趣的语言科普小鸡的生长时间。
孩子们时不时小声惊呼,唯恐自己声音太大吓到蛋壳内的小鸡。
直到下午,胖胖男孩哇哇大哭,手里捧着一个破碎的蛋,跌跌撞撞跑过来。
“哥哥!哥哥!”他六神无主,下意识寻求谢景云的帮忙,“小鹅卡住了!它快不动了!怎么办?!”
孩子大大的眼睛溢满泪水,一张脸哭成小花猫,圆滚滚的身体因为害怕一直在发抖,即便如此,他捧着鹅蛋的手稳稳当当,生怕自己不小心摔坏了这个脆弱的小生命。
谢景云连忙赶来,接过鹅蛋一瞧。
厚重的蛋壳被小鹅啄出小口,可能是力量用尽了,透过小孔能看到小鹅一动不动,在脖子附近还有一丝血迹。
谢景云皱眉,这只小鹅恐怕活不了了,让孩子亲眼目睹小鹅死去,未免太残忍了。
“它活不了了。”免费做义工的池溯十分冷酷,直接告诉孩子这个残忍的事情。
胖胖男孩愣了几秒,似是反应过来,瘪嘴嚎啕大哭:“哇!”
魔音灌耳。
池溯皱眉,不想多管闲事,转身离开,继续给其他蛋翻面。
“唉。”身后谢景云传来一声叹息。
池溯往外走的步伐凌乱一瞬,不关他的事,不要多管闲事。
“抱歉啊,让你遇到不好的事情,哥哥跟你道歉。”
这话听在池溯耳中无比刺耳。
又不是你做错了,只是一次意外,为什么要道歉?
“给我。”他回身,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几乎是用夺的,将鹅蛋抢过来。
池溯左右看看,将角落的水桶提过来,加入一半温水。
胖胖男孩吸吸鼻涕,哽咽地询问这位不好说话的义工叔叔:“叔叔,你有办法救它吗?”
谢景云好奇围上来,脸上的表情跟小朋友一模一样,不解又期待,池溯的心情不知怎的,突然好了很多。
“叫哥哥,否则不救。”可以说是十分冷酷了。
小孩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大声喊道:“哥哥!”
谢景云无语,没想到这人这么记仇,连小孩子一句无心之语也能记这么久,不过也是,当年只因谢景云救过他一次,这些年池溯就一直记在心底,还千里迢迢跑过来警告自己不能仗着脸胡作非为。
“你准备怎么做?”
池溯用行动告诉他,只见男人将裂开的鹅蛋放入水中,能撕裂飞船战舰的手指搭在蛋壳上,轻轻一敲,掰下来一块蛋壳,露出里面小鹅尖尖的喙。
孩子们和谢景云都惊呆了,没想到这人下手这么干脆。
“哇!坏人!”胖胖男孩嚎啕大哭,扑上来就要抢池溯手里的鹅蛋。
谢景云连忙将人拦住,在小鹅没有力气破壳的情况下,手动帮助可能是最后的办法了。
他告诉小孩,小鹅没力气了,我们要帮帮他,放在水里能减少蛋壳带来的伤害。
男孩这才安静下来,抽噎着盯着池溯的手。
池溯意外打量谢景云,没想到他会帮自己说话,现在几个小孩如同惊弓之鸟,仿佛他是什么杀人恶魔,如果不是谢景云在这里,恐怕会夺路而逃。
“麻烦你了。”谢景云对池溯点点头。
狭长的凤眸微微一动,池溯低头继续剥蛋壳,手中的动作不疾不徐,只有自己知道,胸膛内的那颗心跳动的有多么剧烈,仿佛要蹦出来展现自己一样。
啧。
在孩子们屏息凝神的期待中,小鹅被剥了出来,有水做缓冲,脆弱的小生命没有受到痛苦,艰难来到这个世界。
擦干净小鹅身上的水珠,池溯将它放在取暖器下面,接下来就是等待奇迹了。
趁着孩子们给小鹅加油鼓气,谢景云悄悄来到池溯身后,弯腰洗手的男人下意识转身,做出防御姿势。
谢景云眨眨眼睛,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反应,连忙后退两步,解释道:“我只是想来说声谢谢。”
池溯一怔:“举手之劳而已。”
将毛巾挂在一旁,池溯继续给蛋翻面,让它们受热均匀,看见有动静的蛋会做个标记,可谓尽心尽力,就连正是员工见了,也要冲他比个大拇指,自愧不如。
池溯尽心尽力,谢景云不好意思让池溯继续睡帐篷。
青年思考两秒,邀请人住到四合院的客房中。两天的努力没有白费,池溯轻轻一笑,点头答应。
等孩子们入睡后,谢景云开着橘色猫猫车载着池溯回到四合院,路上,池溯忍不住问道:“怎么不开正常的车?”
谢景云目视前方,不明白池溯话里的意思:“这车很正常啊,猫猫很可爱。”
池溯意味不明:“我以为身为云鹰的亲人,你或许会喜欢一些酷炫的东西,大部分人都有慕强心理,很少有男孩子喜欢毛绒绒、毫无攻击力的小东西。”
谢景云反问:“你怎么知道云鹰不喜欢那些毛绒绒的东西呢?”
或许是谢景云的眼睛太明亮,比夜空中的星星还要耀眼,当他眼中的波光流转而来时,池溯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他上战场从来不说话。”
这个他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谢景云淡淡一笑:“或许是因为他的声音太年轻,怕那些老兵不服他。”
“他除了吃饭睡觉,一直在斩杀虫子,一刻也不停歇。”
谢景云:“背负太多人的希望,自然要一直向前,但他也是人,也会累。”
说道这里,谢景云突然有些好奇,自己以前在别人心中是什么样的形象。
“在你心目中,云鹰是怎样的人?”
池溯很久没说话,他思考了很久。
只是想来想去突然发现,除了幼年濒死的那一次,他跟云鹰有过近距离接触,其他时间,他的目光追寻那个人,却只能望着那人的背影一次一次远去,最终留在战场再也没有回来。
池溯紧紧抿着唇,心烦意乱,他揉揉额头,对谢景云歉意说道:“对不起,我有些累。”
谢景云善解人意地点点头,两人回到四合院,各自休息。
只是,一番交谈终究扰乱了池溯的心。
第二天,一夜好眠的谢景云趁着天不亮锻炼身体,青年今天穿着贴身的作战服,在冷凝的冬日里加速奔跑,急速升高的体温带走最后一丝寒意,呼吸的热气连白雾都要退避三舍。
身后传来猫儿一般的轻盈脚步声,谢景云呼出一口热气,抽空回头。挂着黑眼圈的池溯静静跟在身后,他的瞳孔并不聚焦,脚步也很机械,完全是下意识跟着跑。
“早。”谢景云跟他打招呼。
池溯久久没有回神,只是盯着身穿作战服的青年,心跳再次失衡。
这个背影太熟悉了,在他年幼时,就是这样一次次注视这道背影义无反顾踏上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