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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贵不可言(621)

作者: 清晓深寒 阅读记录

这么多年了,您还不知道太太的性子吗?虽然有的时候会小性儿,但她绝对不是个坏人啊!老爷!老爷,看在太太还没有做出错事的份上……”

孙妈妈这句话像是提醒了温琼与,他立刻奔到温大太太跟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像是要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抓起来似的,“你到底做了什么?你对老太太做了什么?!”

温大太太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跑马灯似的变幻不定,各种各样模糊不清的图案在闪烁着,眼下被他这一晃,忽然就有些清醒过来。

一抬眼,便看到他暴怒的眼,像是要将她吃了似的,她的心里忽然就平静了,平静之后是骤然迸出的畅快。

反正都已经如此了,反正他都已经听见了。

这个男人从来都不在乎自己,不在乎儿子,对他来说,他们母子俩根本就什么都不是,既然如此,她那么在乎做什么?

眼下看着他这样的伤心,这样的愤怒,温大太太觉得心里舒服极了,原来他也会着急,会用这样的眼光看着自己。

他终于知道,自己也不是个木偶,不是被他揉泥巴似的揉出来的,放在屋子里供奉用的。

因而她竟在唇边溢出了几分笑意,“这么在意,那你猜猜看,我做了什么。”

“太太!”孙妈妈简直要急疯了,“太太,这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赶紧说清楚,老奴看着您长大的,您是什么样的人,老奴比谁都清楚,您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别跟老爷置气了。”

温大太太看着她的脸,忽然心里涌起一阵恨意,要不是她,要不是她今日这一番话,自己怎么可能会说漏了嘴,叫温琼与听了去。

眼下这一切的失败,都是因为这个人。

这股无名之火窜起来,她立刻便指着孙妈妈道:“你给我闭嘴,你知道什么!那个老不死的,她本来就该死!从我嫁过来,我为她做牛做马,替她担着这个家里所有的事情。

可是呢?可是她是怎么对我的?后头进来的哪一个儿媳妇比我更没体面?那个魏氏,惯会讨好,她生怕二房吃了亏,虎视眈眈地想要把中馈的事儿交给去!

还有周氏,那个蠢妇,一天到晚就盯着钱,也就一张嘴,那般粗俗的人,就靠着这张嘴在我跟前管我要这个要那个。

还有那个文氏,仗着自己是养女,生生比我们这些人都要好些,就她不用在婆母跟前立规矩,当个寡妇还当成个大小姐来了!

再瞧瞧林氏,书呆子一个,那个老不死的,还整日担心他们五房吃了亏呢!满府里都管我要钱,我的嫁妆一大半都赔了进去,谁曾问过我一句,我吃不吃亏?

为了这个府里的中馈,我担了一辈子的虚名,如今还怕这个?我告诉你,我不怕了,你要杀要剐随你去,我算是过够了。

知道你不喜欢我的良哥儿,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老二若是死在流放的路上,你这个谋害亲兄弟的名声算是担定了。

若是不怕再担上个食子的罪名,你只管去作践他!就是死了,也在天上看着你,诅咒你!我这就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才嫁到你们家来,才嫁给你做老婆!”

她嘴里滔滔不绝,声音嘶哑,因为方才那一跤,簪子也跌掉了,头发散乱着,看上去竟然有了几分癫狂的味道。

温琼与往后退了一步,怔怔地看着她,仿佛今日是头一回见着她似的。

他眼底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手指颤抖地指着她:“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怎么变成这样了?”温大太太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自然是这一日日地熬成这样的!不然呢?是你这个好丈夫,把我养成这样的啊!你知道我在这深宅大院里受的委屈吗?

我第一个孩子是怎么没的?难道你心里没有数吗?你当年说你会给我个交代,交代呢?是让阎氏给我生个庶子出来?

我的那些嫁妆是怎么被刮干净的,你心里不清楚吗?可是当他们问起来的时候,你还是跟他们一样,管我要钱,温琼与!我怎么变成这样的?

现在我也想问你,我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我从前在娘家,明明也是我娘手心里护着的姑娘,是他们眼里心里的宝贝,别说你了,我如今下到地下去,恐怕连我娘都认不出我了!”

温琼与被她的一声声质问,问得无话可说,他忽然发现自己在她面前竟然百口莫辩。

“就算你受了委屈,你也不能……”

“我怎么不能?!”温大太太打断他,“魏氏呢?魏氏她都可以下手,我为什么不能?哈哈哈哈哈……”

她忽然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来,“还有一件事儿,你可能不知道吧!”

第704章 最后悔的事儿

温停渊看着她发红的眼睛,忽然觉得今天是他此生最为恐怖的一天,他忽然有些害怕起来。

哪怕那一年父亲忽然病故,他都没有感觉到这种彻骨的寒意,因为那个时候他知道,这个家里需要他,他必须要站起来。

而且要站得笔直,要站得比谁都稳,他要撑住这个家,要给母亲依靠,要让底下的兄弟们,有个榜样。

那个时候,他好好地撑过来了,等事后再回头去看的时候,那种彻骨的疼痛已经消失了,他已经走过了长长的岁月,本来对他凌迟的伤害,已经触及不到他的血肉。

可是现在……

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扒了壳的牡蛎,躺在冰冷坚硬的沙滩上,尖锐的刺痛从四面八方传过来,让他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他竟然害怕起那个地上的女人,那个与他成亲多年,将来还要与他共葬一穴的女子。

温大太太却像是非常乐意见到他这副神色,她慢慢地撑着自己站起来,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嘲弄起来。

“你可知道魏氏为什么要谋害老太太?你听到的答案是什么?”

看到他脸上的半点儿茫然的样子,温大太太笑得畅快淋漓。

大约是笑得太大声,冷风呛进喉咙里,让她不由自主地咳嗽起来。

这咳嗽牵扯到她的肺,撕扯似的疼,可这疼也叫她畅快,不但是在她疼痛的神经上拉扯,也是在她这冗长的记忆中牵扯,将那些她埋藏了太久的怨恨撕扯出来,抛出她的身体。

她感觉自己从未有一刻如此时这般轻松,从未有一刻,让她觉得她在面前这个男人跟前站了起来。

她当真站着,站的笔直,一点儿也不愿意佝偻下去。

好一会儿,她才从喉咙里咳出点儿东西来,她擦了嘴,只觉得有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儿在口腔蔓延。

但是她顾不上了,她的那一双眼睛,只盯着那个男人。

她看着他有些浑浊的眼,他已经有些斑白的头发,他脸上的皱纹,他眼角的风霜……

她又透过这个男人看到了那个人,盖头前那双温润又害羞的眼,那一丝不苟的发髻,那从容自信的神色,那可以担着她一生似的宽广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