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小皇上。
那就跪吧。
双膝跪地,恭敬拜礼。
小皇上从步辇上下来,十四五的少年,身子单薄,脸皮贴着骨头,嘴唇泛白,双眼也没有少年人的朝气,举止倒是沉稳的。
“起来。你是何人,为何立于此处?”
周泽勋犹豫了一下,想到也没啥好瞒的,便报上自己的名字,“在下周泽勋,今日进宫求太上皇收回成命,在下不愿与相府大小姐成婚。”
小皇上一愣,嘴唇嗫嚅重复:“周泽勋……”
这名字他熟,不就是他那流落在外的兄长吗?
再看他的长相,果然很像父皇。
小皇上见了兄长心中异常高兴,听闻父皇殿内有人,便拉着周泽勋去了他的寝宫。
周泽勋看着这个弟弟的模样,虽然一身锦衣,却莫名叫人心酸。还不如云州城的阿通,虽然一身补丁,却每天傻乐,叫人看了开心。
有点后悔将所有水果给了父皇,给这个弟弟也该留几个。
小皇上不容易。
在外百姓不满,朝中文武百官不服,皇宫后院还要被亲爹教训,图有皇上之名,当皇帝的好处他可没有享受到。
回了宫,小皇上兴冲冲让宫人上了茶点,又将下人全都遣散。
“兄长,你尝尝这果子,外边肯定没有的,可好吃了。”
下人不在,小皇上就像换了一张面孔,献宝似的让周泽勋吃桌上的糕点,满眼期待。
周泽勋便拿了一块豆沙糕,果然好吃,不过既然叫它“果子”……他觉得还是没有那些树上长出来的好吃。
“兄长这些年受苦了,我已经命人在京城看一处好地,到时候给兄长新建一座宅邸。过几日有宫宴,朝中群臣皆会出席,到时候再正式公布你的身份,让你与大臣们见面。”
小皇上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的喜悦。
第434章 当然有底气
周泽勋能感觉到一股压力,从自己这个皇帝弟弟的身上向自己身上压来。
小皇上不是敌视他,而像是找到了救命的稻草。
有些东西好像是不加掩饰的,小皇帝看他的眼神,恨不得将头上的帝冠脱下来,双手放到他手里。
他越是这样,周泽勋越觉得心疼,世人奢求不到的皇位,在这个弟弟的眼中却如同上刑一般。
但心疼归心疼,周泽勋仍是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甚至没有表现出对这个弟弟的亲近,只有对皇上的恭敬。
小皇上还留他一起用了晚膳,本还想留他在宫中住上一宿,但周泽勋想到昨晚上还信誓旦旦还给娘子捞鱼,还给她做桌椅板凳,虽然那时候在哄她开心,但说出去的话不能不作数,便婉拒了。
回到肖府,肖应棠早就回来了。
肖应棠想留周泽勋说点正事,但周泽勋没空,天都黑了,再不去捞鱼就要食言了。
肖应棠正好见他着急,便先把自己这边的事情压下来。
今儿才见了太上皇,先缓缓,明天再谈。
肖夫人给自家老人宽衣,准备就寝。
问道:“你们进宫到底什么情况?你跟我说说吧?”
自家老爷一回来就满腹心事,一会儿莫名其妙的傻笑,一会儿又眉头紧蹙,在屋里转了半天就是什么都不跟她说。
“你一个妇道人家少打听这些。”
肖应棠说完就在床上躺下,肖夫人去熄了灯,回来刚盖上被子,就听身边人咳嗽了一声。
“今日太上皇给我说了些要紧话。”
“你不是叫我少打听吗?”罗夫人道。
“……”
“说吧,什么要紧话?”
“太上皇没有直白地说,但我听明白了,他是要将那位置给阿勋的。”
“啊……”
“哪怕不是最近几年,也会在他百年之前完成这个事情。我们现在的小皇上担不起这江山社稷,整个朝廷都是心知肚明的。朝中大臣忧心,太上皇更是忧心,这江山是龙家祖辈守了这么多代的,他最不想因为自己易了主……咳,房门关好了吗?”
肖夫人也是欣喜又正经,听到老爷问话,赶紧回道:“放心,都从里边锁死了的,外头也没有下人守着。”
肖应棠继续道:“太上皇左思右想,咱们阿勋虽然从小养在外头,但骨子里流的还是最纯正的龙家血液,性子胆识远超小皇上,现在整个大津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人选。太上皇是想让我们帮忙劝劝,阿勋这孩子脾气倔脑子也有点轴,他是觉得这孩子恨他,我们出面好说话。”
肖夫人:“那我们怎么劝?你之前不是说——?”
不是说我们管不了,人家爹都管不住,我们只顺着就行吗?
“是啊,我也发愁这个事情,太上皇交给我的这个任务我恐怕完不成啊!你看阿勋和雪儿两个人,像是听劝的人吗?”
肖夫人想起江承雪今日跟罗小姐对峙的架势,罗小姐那么凌厉的气势,愣是半点上风都没有占上。那女子可与她柔弱外表不大一样,一点也不好惹。
“这两人咋就这么足的底气呢,咋就啥都不怕呢……”罗夫人喃喃。
“自然是有底气的,太上皇剩下的就这三个儿子,一个不顶事,一个有仇,不就只剩下他一个了?再看阿勋从去年到今年做下的这些事情,保下了云州城,接济了北方兵马,得了民心,又为朝廷立了大功,他们自己又活得有滋有味,什么都不缺,太上皇想捉他的尾巴都捉不住。既不能治他的罪,又不能给他使绊子……给他使了绊子,对朝廷的损失太大了,朝廷现在穷得叮当响,巴不得多入点税……”
肖府人听明白了,太上皇还真是拿这个儿子没办法,至少强硬的手段不好使,伤了感情就不好了。
肖应棠翻了个身:“睡吧,明天我找阿勋谈谈。”
此时周泽勋和江承雪正在空间里面摸黑捞鱼。
江承雪举了火把给相公照亮,周泽勋就一网一网往上拉。
也不知道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湖里的鱼变多了,还是夜晚的火光将鱼吸引过来了,这次捕鱼比之前那次可轻松太多了,基本上三网就有一网不会落空。
周泽勋兴致大起,就像多补一些放在木屋里,收拾好,什么时候想吃什么时候吃。
一直捞了八条三斤重的各种鱼,才罢休。
“椅子……我能不能明天再开始做?”周泽勋求饶道。
江承雪童心大起,卖力地想要把那一大桶拎起来,水桶纹丝不动,她感觉很有成就感。
因为鱼太多了,太沉了,所以她拎不动。
嗔怪地看了周泽勋一眼:“搞得你会做一样!我已经去找了木匠,让他给我们打造一把长椅,到时候搬进来就可以了。”
“还是我娘子心疼我。”
周泽勋吻了面前的小人儿一下,轻而易举就将水桶提了起来。
二人慢慢走过在月光下黑乎乎的庄稼田。
“这么晚了,这鱼还吃吗?”
“不吃了,明天吃,今晚上先都收拾出来。舅舅这边明天送一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