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是想,北方连年征战,百姓和国家都痛苦不堪,若是能够早些结束战争,让国家休养生息让人民安居乐业就好了。我们周家没权没势,出不了兵马出不了军饷,但是粮草倒是可以出个几十万斤,如果有了这些粮草,不晓得对我们大津朝早日胜仗归来有没有用处?”
别说几十万斤粮食,哪怕只是几万斤,对北方战事来说都如久旱逢甘霖。
然而江承雪这样说完,座上那位并没有喜悦,反而更加愤怒似的,肖太妃也有些尴尬拉拉儿媳,两个下人更是看傻子一般的看她。
几十万斤粮食!
这女人说得如同儿戏一般,北方战事,兵马性命,这些哪里是可以开玩笑的事情?!这分明是嘲弄与侮辱!
说明白点,都是在场的人不相信这个女人口中所说的话。
哪怕周家真的有几十万斤粮食,从一个女人口中说出来也不值得相信,只能让人觉得这个女人不长脑子,轻浮得很,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
更何况,周家已经在云州城卖了那么多粮食,还有几十万斤粮食?任何人想想都觉得不可能,这女人是把他们当傻子哄吗?!
太上皇冷笑起来,然后变成哈哈大笑。
“好啊!好啊!肖太妃,立即让人找顺平王过来,让他听听他媳妇说的是些什么话!若周家出不了这几十万斤粮食,这种妖言惑众以下欺上的刁妇,留她何用!”
“主子!您三思啊,她可是您孙儿的母亲!”
肖太妃吓得瑟瑟发抖,腿脚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我孙儿天生异人,我自然会给他找一个德才兼备的母亲,用不着你们担心!”
太上皇横眉竖目,脾气果然很差,跟炸药桶一样一点就着。
江承雪拉地上的肖太妃:“母妃,几十万斤粮食,我们周家出得起。只是——”
她看看上面那位,心里呵呵,我想为大津朝做点事情,您倒还不乐意,做好事还得求着,这谁愿意!
“儿媳无知,惹父皇生气了,儿媳不该捐赠这几十万斤粮食……请父皇息怒。”
肖太妃站了起来,江承雪反而跪地磕头,样子十分虔诚,却起了反作用,这番话说的,让太上皇心里很是不舒服。
只觉得这女子无法沟通不可理喻,将眼睛一闭,道:“现在就等顺平王来,周家若出不起几十万斤粮食,本太上皇定要治你欺君之罪。”
“主子——!”
江承雪问道:“若是我们周家出得起呢?”
太上皇哼了一声:“那就赏。”
江承雪:“赏什么?”
太上皇猛地将眼睛睁开,语气暴躁:“赏什么用得着你苦苦相逼!”
江承雪:“是,儿媳知错了。”
等到周泽勋赶到,一眼便看到自己娘子跪在地上,地上一地碎渣汤水鸡肉,娘亲站在娘子身边,父皇坐在座上,满脸的怒气都快把房顶掀开了。
他和雪儿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幕,外面关于江承雪的身世为人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歌姬之女,不守孝道,不守妇德,阴险狡诈,到处抛头露面,就是当代妇女之耻。
这样的言语肯定会传进肖府,传到父皇母妃的耳中也是必然,尤其是父皇,本就芥蒂江承雪的出身,现在连这层遮羞布都已经完全撕开想瞒都瞒不住,肯定会勃然大怒。
他们两个本来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既然不准备当父母心目中的乖儿子,乖儿媳,想要按自己的想法生活,肯定就要承受怒气。
可看到眼前这番情景,周泽勋的心一下子便提到嗓子口,快步走到江承雪身边,焦急唤了一声:“雪儿!”
“哼!”
上头太上皇极度不满的哼声从口中发出,冷冷道:“我还没将她怎么样,你着急什么?”
周泽勋屈膝跪在江承雪身边:“父皇,你找我们夫妻二人不知道有何事?”
“起来,我没叫你跪。”
周泽勋又爬起来,顺便把江承雪也拉了起来。
太上皇眼睛一瞪,肖太妃急忙道:“主子,两个孩子都在这里了,我们有什么话好好说吧?!”
太上皇也冷静了一下,想到他们父子现在关系也还是有些尴尬,并不亲近,还是不要恶化的好。
赐了座看了茶。
想到刚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媳说的话,又冷笑起来:“你这个好娘子,刚才说你们周家要捐赠几十万斤粮草给大津朝打仗用,说要帮助平定战事,让百姓安居乐业呢!”
这些是一个女人能说的事吗?笑话!
周泽勋转向江承雪:“娘子,做好决定了吗?”
江承雪:“是,但是我无知,想来大津朝打仗,粮草也用不着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来捐赠。所以惹得父皇生气了。相公,父皇说,要是我们周家没有这几十万斤的粮食,就要砍我的头呢。”
太上皇的嘴角一抽,好啊,刁妇,竟当着本太上皇的面向你相公告状,此女子果然要不得。
周泽勋一听,直接站了起来,拱手道:“父皇,你要砍雪儿的头,便将儿臣的头一起砍了吧!”
“阿勋!不准胡闹!”肖太妃呵斥一声。
太上皇哦道:“这么一说,你们周家的确是没有那几十万斤粮食咯?”
“有。”
“哦——”太上皇心中一喜,脸上顿时好看了许多。
如今最让他头痛的便是北方战乱,大津朝虽然还在苦苦挣扎,但也到了强弩之末,缺兵少粮。现在最大的期望便是,北方蛮人先坚持不住。
若是有了这几十万斤的粮食,这战况便会大逆转,打胜仗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那你可否捐出几十万粮食充当军粮?!”太上皇急忙问道。
周泽勋道:“这得问雪儿才行。”
第389章 还是不捐了吧
“儿臣前二十年虽然在恩师的教导下习文识字,但是有十好几年都是痴傻模样,是恩师乳母不弃含辛茹苦将我拉扯长大,后又费尽心思为我寻得良妻,我虽痴傻,雪儿也未有嫌弃。逃荒路上,与恩师走散,幸有雪儿守在我身边,我们一家三口千辛万苦才得以活命。”
“到了云州城一无所有,又不敢贸然与肖府相认,恩师便想求江元佰一家接济,谁知道恩师乳母带着雪儿去江府却得了一顿羞辱,因为不想受我们家拖累,当场被写下休书将雪儿与恩师乳母逐出江家。雪儿从小没娘,受尽江家虐待,出嫁时未得一分嫁妆,断绝亲子关系时偌大的江家,万贯家产,只给了她一百两银子打发。”
“之后全靠恩师乳母雪儿操持,我们才得以在云州城安顿下来。孩子出生前后,又遇到瘟疫,我们周家揽下大责,出药草出法子,配合张大人组织全城治理瘟疫,父皇有所不知,虽然是打着我们周家的名号,但其实功劳雪儿至少该占八成,组织是她,寻找药材的也是她,劳心劳累的都是她,儿臣拍着胸脯可说,全云州城都欠我家娘子的!”
“还有年后,难民饿死无数,是雪儿赠粮救灾救下无数百姓。而后又带着我做生意积攒家产,又到薛家一把火烧了云州粮库,我们周家再次放粮。这其中很多事情,外人看来是我周家大义而为,却只有儿臣知道,这些功劳都该算在我娘子头上,只是她不在乎这些一心只为了这个家,所以所有名声才落到周家头上,才落到我头上。儿臣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