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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聆诉堂前语(61)

作者: 相与步于中庭 阅读记录

五天时间花埠里并没有太大变化,枯黄的梧桐叶依旧被暖阳晒出漂亮焦色,零散挂在树梢,麻雀在枝头叫,喜鹊贴着墙沿飞。

汽车停在巷口,魏浅予浑身畅快把行李箱拖的咕噜响,一路小跑到梁园。他想着梁堂语今天没课,没回房间直奔书房,怀里抱着那盒玉画扣,一路脚步疾疾,到了书房门口身上出了薄汗,脸也热红。他呼吸急促,围巾散乱缠在脖子上,扔下行李箱迫不及待进门。

“师兄——”

魏浅予钉站在门口,眼见梁堂语站在桌案前画画,彭玉沢坐在一边看书,他并不像往常那样穿着整齐,米白色圆领毛衣和绒裤,脚上是双舒适随意的拖鞋。

四下竹叶潇潇,一片寒青之色。有时凭空而来的直觉最准确,魏浅予怔怔问梁堂语:“他住在这里?”

在他离开的这几天,梁堂语叫彭玉沢住了进来。

梁堂语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好似做梦,心里惊愕和尘埃落定的庆幸都有,好半天没有回神,闻言诚实又下意识点头,往前走了步,问:“你怎么回来了?”

“我怎么回来了?”

魏浅予把这几个字拆开,挨个读过去,感觉舌头都要锈麻了。

“我不应该回来。”他说:“你们住在一起了。”

梁堂语没明白这句意思,彭玉沢啪的合上书,扫过他停在门口的行李,垂着眼又缓慢抬起,没什么表情说:“并没有,我住在你的房间。”

魏浅予瞪大眼睛看向他师兄,鼻翼翕张,不敢相信似的瞪着。

梁堂语没说话,跟他错开目光,眼见这人要绷不住,“玉沢,你先出去,我有话要跟小予说。”

彭玉沢没有再多说什么,目光在他和魏浅予之间扫过,拿着手中那本书出去了。

书房安静,高高低低的呼吸声异常清晰,湘夫人跳在敞开的床沿上往里探头,爪子试探下脚。

魏浅予盯着他师兄,指甲把红木盒子扣出痕迹,嘭的往地上一摔,木盒碎成两半,玉扣乱迸,猫惊窜而逃。

这些天他归心似箭,吃不好睡不好心心念念全是这人,结果他已经找人替了他,在这里快活的很。

“我才走了几天你就叫他占了我的房间,这里容不下我,我回来打扰你们双宿双飞了,我不该回来!”

他心脏砰砰跳,胸腔里的肺都要炸了,余光瞥见桌上梁堂语刚画的那副丹青,偏巧就是一副工笔花旦。他师兄少画工笔,更少画人物。

先写扇子又画像,他们真是把一套“郎情妾意”玩明白了。

魏浅予怒火中烧,一把扯过来撕了个稀巴烂。梁堂语知道他心里窝火,经历了失而复得更由着他耍脾气,只要能消气,千万副画都撕得。

梁堂语沉默不辩,魏浅予更加难过,气昏头后撕了画又去抓桌上石头砸,篆刻刀子混在里头,一不留神捅破了手,他满心气急感觉不到疼,刀尖没进掌心,血顺手腕簌簌往下流。

梁堂语先他看见,眉头一紧抓住他手,魏浅予还攥着不肯松,他怒了,强行抓着逼他将刀松开,厉声说:“你疯够了没有!”

钢刀吧嗒掉在地上断了尖,伤口露出来,血染红两只掌心,“你不知道自己的手有多金贵吗?你们沈家的人,不全靠……”

“我们沈家的人,用不着你姓梁的操心!”

梁堂语被这话结结实实噎住,眼睛都气红了。如此近的距离下,他看见晶莹泪珠在魏浅予泛红眼眶里打转,怔了。

魏浅予被擒着手腕制住,浑身气势汹汹却止不住发颤,是气的,跟他大哥对峙时候都没这样失态,沈朱砂高居堂上,他不该这样,更不该怯弱,自从他妈去世后,天大的事都没再叫他流一滴泪。

他师兄有意,可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

“梁堂语,是你让我从堂上下来,落进俗套,任性、撒泼、傲慢、斤斤计较,我成了个俗人,我嫉妒他。”他噙着眼泪,却半步不肯退让,逼视梁堂语,咬着牙,要多大声有多大声地冲他吼,“梁堂语,我问你,究竟要什么代价你才肯承认喜欢我,你开出条件来!”

这一刻,他额头上青筋都起来了,眼里似乎燃了两小团火,能将人的理智烧着。他今年十八岁,眼里除了有因经历而来的深沉算计外,更有梁堂语一直所希望的少年人特有的偏执和倔强。

有道是不撞南墙不回头,魏浅予就是要撞穿梁堂语内心那堵自筑自垒的墙。

他年少成名,骄傲猖狂,自以为无所不及,无所不能及。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要不要老梁答应!!!要不要老梁亲亲!!!要不要听他说我爱你!!!要不要一起睡觉!!!要就用海星疯狂砸我!!!我给安排!!!!!!!

第53章 你的枕头在我床上

梁堂语盯着他的眼,不知过了多久,风从窗户透进来,他极轻出了口气。

“你的枕头还在我床上,难道想搬回去吗?”

魏浅予怔愣瞪着,一时没明白。

下一瞬,他师兄低头吻来,用最直接的方式表明心意。

梁堂语挣扎过、彷徨过、拒绝过,一心一意克制过,但这些都是表象,远比不上失去魏浅予那段时间叫人难过,他没有自己想的那般坚定,也是个自私的俗人,此刻就想按照心里的想法去做,定下这人,要这人。

魏浅予单手撑着身后画案,腰被压迫后仰,只能抓住他师兄肩。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人疯狂,他们亲吻拥抱,全不管往后是通往深渊还是极乐。

梁堂语带了魏浅予去洗了伤口,领着到房间去消毒上药。魏浅予嘴角被咬破了一个小口,坐在床上,舌尖舔湿唇瓣,美滋滋看着他师兄为着他忙

梁堂语拿了药箱蹲在身边给他上药,轻轻的沾,细细的缠,纱布尾端系了个小疙瘩。魏浅予在他准备起身时趁机搂住脖子,梁堂语耳根还红,下意识要将他推开,肩膀都抬起来又止住,又怕扯到他手。

魏浅予得了便宜还不饶,趴在他耳边上问:“师兄亲完了不认账,还要推开我?”

梁堂语受不住打趣,红晕直接上脸,“没有。”

他就这样被魏浅予抱着脖子,把药箱收拾了搁在床头柜。魏浅予刚才冲手时淋湿了鞋,梁堂语躬身给他脱了,手握脚掌冰凉,往里一抬叫他上床。

魏浅予滚到里边,捂着领口说:“师兄,大白天的,不合适吧。”

“……”

他轻狂点火,梁堂语的脸快烧着了,紧着眉头没好气说:“胡说八道。”

话还是跟以前一样的话,语气却不知不觉变了,少了烦躁多了羞恼。

魏浅予咯咯笑,梁堂语在床沿坐下,把他两只不安分的脚握住。魏浅予一哆嗦,下意识往外抽,没抽出来。梁堂语用掌心暖着,轻轻按揉。

这下轮到他不好意思了,“我还没洗脚,臭。”

“不臭。”

魏浅予的脚比脸都白,握在手里像是节刚拨开的白嫩苇根,梁堂语缓慢搓着,热气一点点升上去,问:“怎么不穿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