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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帐春(15)

作者: 深渊在侧 阅读记录

萧霁瑾从来都是冷漠自私的人,唯有的那点耐心和温柔除了盛姝,再未给过旁人一点。

时至今日,她已无路可退。她不能和离,也绝不能当被人指指点点的下堂妇。唯一能奢望的,就是没有盛姝后,萧霁瑾能多眷顾她一眼。

绯烟捏了捏她的手腕,梁语心从悲痛和恐惧中回过神来,声音发颤道:“夫君请放心,我不会再打别苑的主意。”

萧霁瑾便一刻也不再停留,起身道:“你受了惊吓,在谨兰苑休息几日罢。”

梁语心唇色苍白:“是,官人。”

她目送萧霁瑾出去,盯着从敞开的屋门投进的那抹日光发愣。

绯烟轻抚她的后背:“夫人,算了罢。”

“不能算,”梁语心道,“他若只是想养个外室,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便罢了,哪个男人没个通房侍妾,可他对盛姝太疯狂了。”

梁语心顿了顿,道:“盛姝在一日他就疯一日,我就没法安心一日。”

“夫人,那我们该怎么做?”

梁语心想想自己的一儿两女,就算是为了孩子她也得争口气。

她闭目沉思,片刻后道:“对外说我病了,一概宴会都不参加。”

“另外,”梁语心问,“盛家二郎该回来了罢?”

“回来了,”绯烟道,“先去祭拜了盛家二老和大郎,然后就待在旧识家中,不曾外出。”

“不曾外出……”梁语心暗自思忖着,该怎么引盛济发现盛姝的下落。

·

盛姝之前从未想过出去,如今有了念头,反而愈发紧张胆怯起来。

她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除了走动锻炼之外,还会站在院墙旁,试图听一听外面的声响。

可惜除了偶尔传来的车马声,她什么都听不到。

浣青见了很是担忧,给她拿来伞:“夫人,日头要上来了,先回屋罢。”

盛姝依旧站在墙角:“我不想回。”

她很少用“想”或“不想”这一类的词,浣青听后面露担忧:“夫人,您若不肯爱惜身子,主君知道了会生气的。”

盛姝自然不想惹萧霁瑾生气,就回到檐下,去找那只五色鹦鹉作伴。

萧霁瑾这几日忙于公事,从暗卫那里听说了盛姝的状态后眉头微皱。

他知道盛姝必定在等着他去,决定索性晾上几日,让盛姝没了出去的念头便也罢了。

可三日过去,盛姝还是在想着出去。

萧霁瑾无法,只好亲自去一趟别苑,彻底掐灭盛姝的念头。

他是等暑热消了,晚膳前才过去的。

盛姝在垂花门后等着,见到他后高兴地唤道:“夫君。”

萧霁瑾握住她的手:“饿不饿?”

“嗯。”盛姝笑道,“夫君陪我一起吃。”

他们回了屋,如往常般有说有笑地用膳。

隔着一张桌子,萧霁瑾发现盛姝气色好多了,烛火映照下的眸子隐隐有着不易觉察的光亮——那是对自由的渴望。

萧霁瑾心生不悦,他原本不信盛姝还敢提出去的事,可当看到这双眸子时,突然想起失忆前的盛姝。

他突然想:“怎么不可能呢?那个盛姝有什么是不敢的。”

盛姝喝了坐胎药,用帕子擦干净嘴边的药渍,才鼓起勇气道:“夫君,我思来想去,还是要去祭拜过父亲母亲才可安心。”

她偷偷觑着萧霁瑾冷下去的神色,补充道:“夫君,父亲母亲于我有生养之恩,于情于理我都该去祭拜。”

她斟酌着用词:“……我只是想要祭拜双亲,并非想要出去。如若可以,我希望永远待在这里,和夫君白头偕老。”

萧霁瑾神色微霁:“姝儿当真不想出去?”

盛姝正要回答,窗外的鹦鹉突然接话道:“夫君!夫君!院子外面是什么样的!”

盛姝心口一颤,惊恐地看向萧霁瑾。

只见萧霁瑾放下手中玉筷,碗筷碰撞时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第12章 禁足

◎她到底是谁?◎

浣青连忙将窗牖关上,又对外面使了个眼色,让人将檐下的鹦鹉拿走。

萧霁瑾压着怒气,不紧不慢道:“对外面很好奇,很想出去对吗?”

盛姝捏紧了手帕,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我知道夫君是为了保护我,可每逢中秋元日,我也想如普通人一样,寻亲访友……”

她还想说什么,却一时表达不出,于是道:“我许久没见兄长嫂嫂,也不记得他们的模样,甚至连父母亲去世了都不知晓。夫君,我真的想去见见他们,想同他们说说话,也想去祭拜父亲母亲,跪在他们坟前请罪,你带我出去罢。”

盛姝眉眼垂着,眼角微微湿润。

萧霁瑾右手已经攥紧:“盛姝,你从何时起的这些心思?”

盛姝原本想着徐徐图之,现在却想着倒不如和盘托出,也免得日后战战兢兢。

她吸了口气:“很久以前,看到那本画册时,我便憧憬起外面的世界。可我知道夫君费尽心思是为了保护我,不想惹夫君生气,便一直忍着不说。”

直到她发现双亲离世,而她一无所知,才真正动了出去的念头。

萧霁瑾冷笑:“你果然从来不会听话,只要有一点契机,就会生出逃离的念头。”

盛姝觉得他的话有些怪异,忍不住抬头,却只看到萧霁瑾那张蕴含着怒火的脸。

夫君其实从来不曾动手打过她,可她就是忍不住恐惧。

萧霁瑾站起身:“你就待在这屋子里,几时心定了,几时再出屋。”

盛姝身子剧烈一颤,一种说不出的恐惧蔓延而上,她明明没有过被禁足过,却就是很恐惧,连指尖都开始麻木起来。

萧霁瑾在此时起身离开,盛姝情急之下抓住他的衣袖:“夫君,我究竟为何不能出去?”

萧霁瑾有些诧异,低下头去,果真看到她眸子里流露出来的倔强。

盛姝胸口剧烈起伏着,手心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他们夫妻之间,从来没有真正起过争执,盛姝每每见他面露不快,就不敢再多说下去,这还是头一次大着胆子顶撞他。

萧霁瑾转过身,一手撑在桌案上,一手撑着椅子扶手,俯下/身将她严严实实困在其中:“没有为什么,你永远别想出去。”

他的眉眼冷峻,深邃的眸子里翻滚着怒气,盛姝贴近了椅背,身子轻轻颤抖着。

萧霁瑾缓缓凑近,在她被吓得惨白的唇上吻了一下,而后起身道:“即日起,夫人在屋内禁足,任何人不许同她说话。”

盛姝像泄了气一样,混混沌沌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房门缓缓关闭。

她的兄长在哪?她的夫君究竟是谁?又为何不肯让她出去?

又或者,她到底是谁?

·

萧霁瑾走出别苑,脸色阴沉地上了马车。

浣青小跑着跟出来,讪声道:“主君,夫人真的……”

马车里传来又冷又沉的声音:“照我说的做,不许同她交谈,也不许给她任何消遣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