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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星灯(122)+番外

表情还有点沮丧:“阿婆不准我吃辣条,之前舅舅给我买过,可好吃了。”

小少年挑了挑眉。

“你阿婆不准我就准了?”

“……”

小姑娘想了一会儿,觉得好像他说得倒也没错,她鼓了鼓腮帮子,伸出一根手指头:“那我跟你换,我这个星期使劲吃蔬菜,能不能换一包辣条?就一小包。我还可以送你两本书,好不好?”

九岁的迟晏态度已经很坚定,绝不被糖衣炮弹所诱惑。

“不行,冰淇淋可以商量,辣条不可以。而且,冰淇淋也得吃蔬菜换,一周的蔬菜,换一盒冰淇淋,不准撒谎,我会向你外婆证实。”

小朋友听完这话,会说话的眼睛又在“接受”和“干架”之间反复横跳。

迟晏加了点筹码:“可以再加个小蛋糕。”

“……!!!”

小孩儿立马把“干架”抛掷脑后,揉了揉眼睛,像是怕他反悔般把手指头怼到他胸前:“我要草莓味的蛋糕!我们拉勾,哥哥不准忘掉哦,不然我就不跟你好了。”

少年弯了弯嘴角,伸手勾住她肉乎乎的手指头。

“嗯,说好的。”

只可惜那周,停停小朋友卖力地吃了一个星期的冬瓜、南瓜和丝瓜。

掰着手指头盼到下一个周五,却没有盼到她的冰淇淋和小蛋糕。

*

云陌所属的小镇名叫青桥镇,镇子不大,镇上只有一所中心小学。周边几个村子的小孩儿们几乎都在这儿上学。

乡下的孩子们大多性格单纯,但每个年级里总是免不了有那么几个中二病爆棚的刺头,自封为校霸。

这些桀骜不驯的小学鸡们最看不惯的,就是比他们更刺头的人。

——于是,开学时脸上带着勋章般的伤疤、每周五坐着洋气的小轿车回家、明明上课跟他们一样睡大觉却次次能考双百的转学生,很快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

这天放学,迟晏从长长的睡梦中醒来,懒洋洋收拾好放满闲书的书包,走到校门口。

他和等在门口的司机打了声招呼,随即拐进一条栽满月季的小巷子——巷子里有小镇上唯一一家口味还不错的蛋糕店,起码蛋糕里的草莓是真草莓。

十几分钟后,他提着蛋糕出来,正想拐进另外一家冰淇淋店,却被一群比他矮一小截的男生堵住。

为首那个男生T恤上印着一只劣质的霸王龙,因为洗了多次掉色,前爪没了一只。

但也挡不住他脸上的桀骜与自信。

“你就是三年级六班新来的转校生?”

“……”

霸王龙满眼睥睨地看他,身后坠着六七个嚼口香糖的小孩儿,齐刷刷地仰着脖子。

“说吧,单挑还是群挑?”

“……”

真的好幼稚啊。

比家里那个吃饭还得用勺子的小朋友还幼稚。

自认比他们成熟一万倍的小少年根本懒得搭理他们,拎着蛋糕就要走。

下一秒,一阵尖锐的笑声传来。

矮个子霸王龙伸手指着少年手里拎着的那个粉色盒子——准确来说,是指着盒子上画着的那颗大草莓,爆笑出声:“噗哈哈哈,你们看到没,转学生爱吃草莓味的蛋糕!”

他身后的一群跟屁虫们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笑话,笑得前俯后仰。

“草莓味的呢。”

“真的是草莓味。”

“哪个智障会吃草莓味的蛋糕,牙还没长齐吧?”

“……”

小少年攥了攥拎蛋糕的手指,终于有点不爽。

没法忍的不爽。

说不清是因为家里小孩的品味被嘲笑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停下脚步,回头数了数人头,弯腰将那可可爱爱的粉色盒子安稳搁置在路边那丛月季下。

然后冲他们歪了歪脑袋,勾着唇撸起了校服袖子。

*

染红半边天的夕阳逐渐落下。

山那边爬上几颗星。

孟亦青接到电话,匆忙套上出门的外衣。

她推开门,看见成日里皮得要上天的外孙女正安安分分地抱着膝盖,坐在院子里的竹凳上。

平时早就该玩散了的羊角辫此刻老老实实绑着。

印着草莓的小罩衫上也干干静静一尘不染。

竟然一整个下午都没出去玩,一直眼巴巴地坐在这,不知道在等什么。

孟亦青觉得有些异常,走过去看了一眼。

——女孩子两眼泛红,皱起的小脸上挂着两条白零零的泪痕。

嘴撅得快要能挂油瓶,却还念念有词着。

“骗子。”

“嗷呜呜。”

“我吃了那么多冬瓜南瓜丝瓜。”

“我都要变成一个停停瓜了。”

“我以后再也不理他了。”

“特别特别坏。”

“……”

孟亦青自然不知道她在骂谁,时间匆忙,也没时间打听前因后果。

她把小姑娘搂过来哄了几句,等她不哭了,才跟她说:“停停,你去洗把脸,然后自己上楼去好不好?阿婆得去一趟镇上的医院,今晚应该回不来。”

“二舅妈一会儿会过来给你讲故事、陪你睡觉,二舅妈肚子里有小宝宝了,你要乖乖的啊。”

爱憎分明的小姑娘十分懂事地吸了吸鼻子,“嗯”了一声。

声音里全是鼻音。

”嗯”完,又抬起头来稚气满满地问她:“阿婆,你去医院干嘛?你也要生宝宝吗?”

大概是听二舅妈说过,生宝宝要去医院。

小孩儿从此就把“生宝宝”和“医院”挂上了钩。

孟亦青摇摇头:“不是。”

她想起刚刚接到的那通电话。

“是迟晏的奶奶吗?我是他班主任。你家孩子跟几个同学打架,胳膊脱臼了,现在在中心医院。”

孟亦青吓了一跳,忙问伤得重不重,是哪个混小子打了他。

没想到班主任没好气地说:“是七八个混小子……被他打了——”

“——个个都比他惨,迟奶奶,您记得从后门进,现在那群家长还堵在医院大门口,想找您讨个说法呢。”

“……”

孟亦青收起回忆,和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外孙女解释道:“阿婆是要去照顾小迟哥哥,他……咳咳,他生病了。”

“他……生病了?”

小羊角辫听完,怔忡了片刻,而后忽然嚎啕哭起来。

上气不接下气的。

一双眼睛还执拗地看着她。

“那他……要死了吗?”

“小迟哥哥,就跟张爷爷一样,要死掉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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