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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又三年(23)

作者: 缘惜惜 阅读记录

周慕时缓缓地低下头,对上他的目光,只觉得那人的眼睛又变成了一汪深潭,明明深不见底,像是夹杂着算计一样,可在最深处的地方,依旧包裹着一层温柔,摆明了说出了这么一句应付的话。

他觉着有些不大自在,即便过了这么些年,他还能看出靳阳的眼神,这实在让他觉着困恼。

“不早了,去睡吧。”

靳阳对他说了一句,然后从橱子上把手机捞了下来,照耀出一片光线来往前走。

一路无话,让两人都在“床”上躺好了,他才灭了灯。

有些事情,就像是哑巴吃黄连,永远都不能跟人说。

周慕时不知道靳阳这些年是怎么过的,靳阳也不知道周慕时离开他之后活成了什么样子。

从宽敞的三室一厅搬到狭小逼仄的十平米出租屋里,跟四个人一起合租一套房子的日子实在不好过。

穷途末路的时候,抓一把面条,都不舍得一次下完,随便加一点大头菜,连个卤子都不舍得弄。

这样的生活注定是跟周慕时没有什么关系的,有些人的命,注定和贫穷不挂钩,哪怕有朝一日周家倒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随便挤一挤,周慕时也不会真的到露宿街头的情况。

而靳阳......像他这样原本就一无所有的人,动辄就会被打回原形,甚至从一无所有变成负债累累。

他若是想改变命运,也只能拼尽全力的往上爬。

真正拥有大额的财富,绝对的权利,才可能改变他这样的人的命运。

在遇到誉诚集团的靳董事长之前,他在那间老旧又混乱的小房子里熬了一整年。

每天打两份工,不停的工作,累到连睡觉的时间都觉着奢侈,才勉强把公司倒闭拖欠的债务还掉。

而后他进了誉诚集团,从基层一点点做起,熬到今天这个位置,到底用了多少心血,没人知道。

而周慕时,注定是读一个好学校,在国外深造两年,就能轻轻松松的坐到领导层面的人。

靳阳并不怀疑周慕时的能力,只是先天的条件给了他很好的铺路石。

时代经商的家庭出来的孩子,确实是比家里一直闷头种地的孩子经商方面容易成功的多。

靳阳现在已经稳定了自己的收入,只有上升,没有后退的份儿,哪怕哪天誉诚倒闭了,以他的资历,自然是有同等公司抢着要,或许会给更高的报酬、更好的职位。

他甚至可以预见未来十年他的发展,能到达一个什么样的位置,收入到什么样的程度。

可富一代和富二代之间的差距,真真不是只是差着一点钱而已。

何况周慕时也不应该称之为富二代,应该叫富三代、富四代,像他们这种世家品味、思想已然修炼到一个高度之后,就不单单是有钱的问题。

靳阳忽然感觉到很无助,这种无助感比当初欠债的时候还难受。

穷的时候不可怕,那是因为他知道,只要他够努力,一定能还上钱。

可现在的问题是,面对周慕时,他根本不知道要往哪里努力。

他就像茫茫大海上的一叶孤舟,拼了命的想要找一个靠岸的地方,可这海这样无边无际,到底往哪个方向走?

多思多虑到凌晨两点半没睡着的周慕时,在靳阳起床上厕所未来的时候,两只眼睛盯着空气出了声。

“要不,咱们当炮友吧。”

靳阳脚下一个没注意踢到了凳子上“咣当”一声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

他舌头似乎被打了结,整个人因为睡了一觉而变得晕乎,开始怀疑刚才是自己做梦,还是真有这么回事,硬生生的在原地愣了一分钟才说:“你...你睡了吗?”

第38章 :义务

周慕时装死似的没吱声,他的脸皮实在不够厚,一时无法再说一遍。

干脆两眼一闭,假装连刚才刺啦一声椅子倒地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那个人并没有因为他不吱声便作罢了,而是就着一点微弱的光线走到了周慕时的“床”前。

透过一层浓郁的黑,望向正努力的假装熟睡的人。

靳阳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的看着,若不是听得到呼吸声,周慕时险些以为是自己面前摆了一尊蜡像。

之于靳阳而言,眼前这个人根本就是他生命里的毒药,按照计划是不会出现在他生命之中的。

可他出现了,而靳阳又不知深浅的伸出一只手去抓住了他之后,便像是染了严重的毒瘾,再怎么着也挥散不去了。

他没想过自己会跟同性谈恋爱,一个极其理性的人,一个试图找寻生命之中所有的捷径的人,就这么走上了一条又陡峭又艰难的路。

翻脸的时候,他虽然伤心,可又暗自庆幸了起来,无论如何也不该让他喜欢的人,跟着他一起在最艰难的地方吃苦。

要是能重来,他还是会义无反顾的选择当初的抉择。

再次相见,他才明白,他跟周慕时之间正应了那句话——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他真的一丁点都不该再去打扰他,可周慕时看他一眼,就像是催发了他心里压抑不住的种子,不顾一切的想要拼了命的靠近,当真是什么也顾不得了。

那一点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和理性,从此随时掉线,顷刻间就能灰飞烟灭了。

靳阳贪婪的看着眼前的人,仿佛是要用眼睛把这人锁在心里,永远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装睡的时候最怕人在旁边看着了!这真的很讨厌!

周慕时盼星星盼月亮的只盼着靳阳快点走开,而那人非但没有如了他的愿,反而像是听见了他的心声要跟他对着干的意思,死活就是不走。

直盯着周慕时睫毛发颤,他实在装不下去,没什么耐性的坐了起来,睁开眼睛直视靳阳说:“你知不知道大半夜床前站在一个人看着你很吓人的!”

靳阳尴尬的想要往后退,可又觉着已经看了这么长时间了,再退回去显得太矫情,便依旧选择立在那里。

“我...”他反复组织着语言,最后也没想好自己要说什么,而是问了周慕时,“你没睡着,那刚才,刚才你说的是真的吗?”

周慕时在黑暗中红了脸,他并不知道,其实当时光线不好,靳阳一点也没发现他不断颤抖的眼睫毛。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了。

“你同不同意给个准话吧!”

他尽量像个爱玩的情场老手一样不耐烦的说,可他本就是个乖孩子,又顶着一张良善的脸,哪怕是要装流氓也是不像的。

靳阳收敛了自己要不断上扬的嘴角,尽量克制着自己的表情,温声说:“好。”

周慕时的火蹭的就烧了上来,好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当初跟他搞对象也是为着和他睡觉,现在都能接受两个人当炮友了?

可要是这个时候靳阳说“不好”怕是他也要生气,凭什么不好,是瞧不上他吗?

总之,此刻无论人家怎么回答,周慕时都是不乐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