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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此青郁(81)

作者: 青耳 阅读记录

商陆沉默半天,说他爸是包工头。

时隔多年,桑渔戴着安全帽,灰头土脸地蹲在土坑里,抬头一看,一身笔挺西装的商明扬正站在坑上,背着手,面无表情地睨着她。

她的第一反应是,她的恶毒公公来了。

村主任给商明扬头盔,笑眯眯道:“商老板,你看我们绿萝村现在都在改造,夏工给我们设计了大广场、菖蒲花湿地、小荷塘,山下还有一片占地将近 1000 亩的花海,村里有个龙头庙,百年老松树,文创园,很适合投资民宿和餐厅啊。”

商明扬四周看了看,抬了抬手,扫了眼手表,不置可否。

桑渔这才明白,这是绿萝旅游观光招商项目,跟她没什么关系,她收回了眼神,考虑到这是工作时间,就没打招呼。

阮教授回来了,但商陆已经没跟在他身边了。

漫漫凑在桑渔耳边,小声问:“我哥把商牙医逼走了?”

桑渔犹豫了下:“不可能……”

阮教授下坑的时候,正巧听见了,说:“我倒是想,差点聊了个天,未婚就儿女双全了。”

这话没头没尾的,漫漫还想问,就被她哥训斥了:“快工作,学历你最低,那你在现场就得多努力才能弥补上。”

要是换成以前,漫漫就忍下去了。

但现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小鱼姐的话,就小声地怼回去:“努不努力都是 3000。”

桑渔笑出声。

阮教授又开课训妹了:“你这种思维就不应该存在,你觉得 3000 很少吗?山洲一中,省十大名校,省人才引进计划,招聘的 985 师范生,起薪也只有 2000 多。你现在还年轻,好好干,熬过前期,多做项目,有了证,就有奖金……”

阮漫漫默默地走开了,然后笑个不停的夏桑渔就被殃及了。

“夏工,这很好笑吗?”

夏桑渔连连摇头。

“你组里的工程师不该有这样的想法,这是现场,说的话被其他施工方听到又会怎么想?”

桑渔真诚道歉:“对不起,阮教授。”

阮漫漫见状,也回来了,同样低着头:“对不起,阮教授。”

阮默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她们俩这样的反应让他觉得自己小题大做,总爱说教,他无奈地笑了下,或许他真的没必要这样太过严谨较真,小鱼和漫漫未必什么都不知道。

漫漫已经长大了,他也该学着放手。

他的目光落在桑渔的脸上,不知她脸颊上是腮红还是冬日阳光晒出的红晕。

结婚了她。

跟他妹妹差不多年纪,算是他另一个妹妹。

……

阮教授说:“走吧,我们去李发强家。”

村主任说:“李发强和他妈一直不来领统一的垃圾箱,乱扔垃圾,今天你们帮我带过去吧,我带商老板再逛逛。”

商明扬根本没走过来。

桑渔看了眼明扬叔叔的背影,答应了。

商陆对于在绿萝村见到他爸这件事,也很惊讶,平心而论,他们父子关系并不算坏,他跟妈妈出国后,爸爸也挺经常来看他的,大概是想弥补他,成年后,他提出来的要求,他爸也大多满足了他。

商陆对这样的父子关系很满意了。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爸这么反对他跟夏桑渔结婚,就算他妈都痛骂他爸,他爸也犟着死不悔改,气得他妈直接收拾行李离开了。

商陆没再去打扰桑渔工作,怕他爸因此对桑渔有不好的印象,但绿萝村里又没事干,他干脆坐在村委会门口,搬了张小桌子,那小黑板上原本写着“免费看牙”,他无聊地擦掉,写上“免费聊天”,一会又换成“免费算命”。

然后戴上墨镜,在冬日午后的暖阳下掏出了一本口腔技能书,备考。

“你真会算命啊?”

没一会,就有个阿婆路过。

商陆把墨镜往下拉,李阿婆立马翻了白眼:“是你啊,你这个骗人做牙的,天天骗我们农村人,大过年的我不骂你。”

商陆好脾气地笑:“阿婆,过完年你也不能骂我。”

正好夏桑渔用推车推着新垃圾桶过来了,她热情地招手:“李阿婆。”

李阿婆也没给她好脸色:“都是来骗我们农村人的,什么改厕所,改了也不能用,本来不费钱,以后上厕所冲自来水都要花钱。”

她又看到了那个垃圾桶,也摆摆手:“我不要。”

桑渔:“不要钱的,村委会发的,现在算分数的,你不拿你家就少分了。”

李阿婆听不懂:“不要,我垃圾就堆门口焚烧,都是我家的地。”她说完,不理这几人,离开前还骂了句商陆骗钱。

商陆很无奈地笑了:“阿婆上次被骗了一千多,只能说那些骗子太坏了,把好好的老人家给气成这样,她现在已经不信这些了,村里的老头老太太也受了她的影响。”

桑渔瞥了眼小黑板:“算命?”

商陆:“随便写的。”

“阿婆是因为算命,才停下来跟你聊天的吗?”

商陆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下班后,桑渔和商陆一起回家,两人牵着手,跟阮教授、漫漫、子博他们告别,现场的其他人也都离开了。

商陆的无名指上戴着婚戒,而桑渔因为工作原因,没有戴,他摸着她空荡荡的手指,走神了下。

山洲冬日的晚霞有时会是蓝粉色的,商陆站定在桥头的时候,没忍住抱了她一下,问:“我爸爸下午有找你么?”

“没有,明扬叔叔来工作的,没跟我说什么。”

他很喜欢玩她的耳垂,冰冰的,软软的,亲昵地捏着,他说:“他可能更年期了,他如果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你不用理他,我未成年前抚养权在我妈那,成年后我就只听我自己的。”

桑渔对他笑:“我什么难听话没听过啊,你就放心吧,明扬叔叔的战斗力不太行的。”

商陆的心被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他伸手压了下她耳边掉落的碎发,无名指上的婚戒就贴在她的脸颊上。

偏偏伤害她的人,是她的家人,他就算是她的丈夫,也没什么立场替她骂回去,而她也在反反复复的伤害中,让自己变得麻木,从而成长。

所以,当商明扬晚饭时间发飙的时候,商陆走过去,把他的碗筷都收了。

商明扬愣了下:“你做什么?”

商陆微笑:“爸,这是晚饭时间,是吃饭的,不是让你来发威的。”

商明扬气笑了,反倒更冷静了:“你把碗筷放下。”

明君姑姑一家人也回自己家了,餐桌上就只有阿公、商陆和商明扬三人。

商明扬就一句话:“小鱼很好,但不适合你,商陆,你结婚都不跟人商量的吗?”

商陆平静反问:“你离婚也没跟我商量。”

“我是你爹!”

“我是你儿。”

商阿公就跟聋了一样,自顾自地夹菜,时不时抬眼津津有味地看电视。

商陆叹了口气,不想闹得更僵,问道:“爸,所以你为什么反对?我回山洲你反对,你觉得我没前途,我没反驳你,是因为你给我买了房子,没前途也是实话,你想说我什么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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