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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必有方(《苏旷传奇》番外)(3)

“就是的!”风筝连连点头,“有火冲他发,拿我撒什么气。”

苏旷现在瞥了风雪原一眼:“冲你发?我怕你担待不起。”

风雪原狠狠一握剑柄:“好说,我带着剑呢。”

苏旷有点尴尬,怎么了这是?总不能真打吧,哪像什么话,这么大人,欺负完妹妹欺负弟弟,师父知道了还不得骂死他?

可风雪原看上去精神抖擞跃跃欲试,一点说气话的样子也没有。他双脚一分,拍了拍风筝的脑袋,“小毛乖,回屋去。”

一旁的二毛彻底傻了,看看这个哥哥,又看看那个哥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风筝却“嗷”的一声叫起来,激动万分地跑回去搬小板凳,一手一个,还冲着二毛喊:“二毛,快去拿瓜子来!打架了打架了打架了!”

苏旷额头直冒汗,这孩子什么爱好啊?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过呢?俩哥哥要打架,也不知道拉一拉,也不知道劝一劝,激动得团团转,跟过年似的。

铁老爷子屋门紧闭,里面鸦雀无声,不知是贪睡,还是在静听。

苏旷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行了,我怕了你了。你娘这就回来了,少侠你行行好,把您那宝剑藏起来……快点。”

风雪原哪儿听劝?手握剑柄,回肘,剑鞘顺力斜飞而出,剑尖已经直刺苏旷左颈。

这一剑来得极快,苏旷侧头,剑锋擦着鼻翼滑了过去,冷飕飕的,他甚至嗅到了一丝生铁的腥气。

这小东西,下手真狠,两人只有一步之隔,他上来就下杀手,稍有闪失,他刚才就不明不白送了一条命。

苏旷的脸彻底沉下来了:“风雪原,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风雪原嘲笑,“试试你的真章,看你是不是浪得虚名——喂,苏大侠,当心啦。”

他手一抖,剑锋疾风骤雨般递了出去。

苏旷连退三步,风雪原已经连出十三剑,剑剑不离心口喉头。

他这么一出手,苏旷反而怒气全消——风雪原不是不留力,他是根本还没学会留力,他是借刀堂杀手出身,从学武第一天起,就只练过杀人的功夫。

以往总听师父夸他“天赋奇佳”,现在看来,果不其然,这孩子确实是璞玉浑金,只凭着悟性就能把不入流的剑术练到这个地步,真难怪师父对他大起偏爱之心。

只是,他招招用尽十二分力气,非但不给别人留后路,也没给自己留后路。苏旷对自己的武功并没有那么自信——不还手,他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一旦还手,多多少少总要伤了风雪原。

一个犹豫,他的背脊已经抵住支着葡萄藤的竹架,剑尖如影随形,追心而至。

苏旷右腿一勾竹架,半个身子贴着毛竹向地面折了下去。

风雪原一剑刺进老竹里,波的一声轻响,一道裂纹自上而下,齐齐劈开老竹。

风雪原正要拔剑,苏旷勾着的右腿一弯一压,弹身而起,右手搭着竹头向下一扯,他用的纯是巧劲,那根老竹被弯成一张巨弓,分开的竹篾左右互拧,将风雪原的剑绞在中间——六两四的宝剑果然不禁打,平平一绞,当腰而断。

只是风雪原眼睛都不眨一下,反手握着剑柄,以断剑为匕首,直刺苏旷小腹。

电光石火之间,苏旷松脚,大竹弯弓反弹而起,他借力一跃,凌空翻到竹架之上,足尖一点,大竹竹根碾进土里入土,摇摇欲坠的葡萄藤架又重新稳稳平架起来。

“好身手。”苏旷夸赞。

“你也不赖。”风雪原也点点头。

“可以停手了么?”苏旷说,“我还要剁排骨。”

“赢了我再说。”风雪原抬头看他,目光狡黠,却又带着一丝炽烈。

苏旷微笑了,这孩子一点都不笨,他一直知道两人武功高下的。风雪原一直在激怒他,不管不顾地要看他出手,这小子说话做事没头没脑,可握着剑的时候,静得就像已经握了一辈子。

“我们不能打下去了,再打下去,院子就毁了。”苏旷说,“换个时间,挑个地方,我陪你尽兴,如何?”

“不成!”风雪原斩钉截铁,“不用你管,这是我家的院子!”

“这是我搭的院子!”苏旷也寸步不让。

“都弄错了吧,这是我付的银子……”门吱呀一声开了,铁敖背着双手,慢慢走了出来。

他一领灰色长衫,青鞋布袜,花白的头发已经稀疏不少,松松挽了个发髻,双眼四周满是风霜留下的痕迹,深深的皱纹里藏着深深的笑。

苏旷连忙跃下:“师父。”

风雪原反手把断剑藏在背后,也连忙过去,笑得满脸阳光:“给师父请安!”

“嘿嘿”,铁敖漫步向前,弟子二人亦步亦趋,铁敖随意问:“哥儿俩玩什么呢?”

风雪原在他背后大声说:“启禀师父!弟子在向大师兄请教武艺。”

苏旷皮笑肉不笑地歪歪嘴,那意思是——真好意思说啊你。

“哦”,铁敖看看架子,“那结果如何呢?”

风雪原还是很大声:“启禀师父!大师兄名满天下,随意点拨,已经足够弟子领悟半生。弟子愚鲁,苦思冥想,尚不明白大师兄断剑之意。”

苏旷握着拳头,轻轻一扬。意思是你差不多就行了,别真逼我揍你。

风雪原噗通跪倒:“师兄息怒!”

铁敖转过身:“旷儿,你做什么了?”

:“我……”苏旷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启禀师父”,风雪原跪在地上,低头,依旧大声:“大师兄握拳,想必是要教训我。”

“旷儿!”铁敖脸色一沉,“我教过你多少次?师弟年幼,你要懂得谦让,宽厚以待,好好说话,以德服人。”

苏旷垂手肃立:“是……”

“好一幅不情不愿的嘴脸!”铁敖在他脸上一扫:“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父么?”

苏旷忙跪倒:“这……我……不是……”

他忍不住又握了握拳头,心里哀嚎,我跟着小子好好说话什么下场,师父您是没瞧见啊!

“都起来吧”,铁敖缓缓摇头,叹了口长气,“唉,旷儿啊,你是年纪越大,越活回去了。我是怎么跟你说的?拳头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要用刀才行。”

苏旷猛抬头:“师父?”

“愣着干什么?找把趁手的家伙,做师兄的,过招要有过招的样子。”铁敖嘿嘿笑了两声,回头极慈祥地招呼:“二毛乖,给师父搬把椅子过来……小毛,再抓把瓜子。””

第二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小院墙角,青砖上青苔丛丛,苔花点点,闲置的一把柴刀已经锈得不知往昔锋锐为何物。

苏旷提了桶水,浇了浇柴刀,湿漉漉地握在手上,振腕一抖:“便是它了。”

风雪原提着断剑,早已严阵以待。

他的一双眼睛,不离苏旷手足,苏旷每走一步,他手腕就微微调动一分,待苏旷走到面前,他周身气劲,已敛于三尺之内,一触即发。

“且慢”,铁敖一声招呼,摇摇手,走到葡萄藤下,抬手扯动一条搭架子的竹篾,那竹篾足足有一丈长,绑得又结实,铁敖拉拽几次,带得藤条露落如雨。

铁敖一阵喘息,转手递给风雪原:“福宝,用这个。”

这想当年号令九城的第一名捕,终于是老了。

风雪原不敢再托大,扯下一条衣襟,细细包裹起竹篾一端,平臂斜斜提起:“师兄,请。”

苏旷一言不发,斜步上前,单足在竹篾上一踏,反手一刀敲向风雪原虎口。他一脚踩得又死,一手斩得又快,风雪原单手一抽,竹篾还没抽出来,刀背已经敲在手上,肿起老大一条红痕。

苏旷后退一步:“再来。”

风雪原这回学聪明了,抽身退步,反手一挥,嵌在地上的竹篾掀起一片薄薄泥雾,竹篾拧风,向着苏旷当胸而来。苏旷不避不让,一步前冲,侧身单刀竖劈,他那一刀走得极快,柴刀上铁锈沿着破竹的路子一路飞舞,欺身就到了风雪原面前,刀锋在他手指前急顿,翻刀第二次敲在他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