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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上青云(科举)(194)

作者: 长安墨色 阅读记录

恰好陆清栩从产房里往外走,只见她脸色惨白,惊惶的看了沈长林一眼,沈长林问:“怎么了?”

“皇后娘娘是难产,已有大出血的症状,现在该用催产药,让孩子尽快脱离母体,否则、大事不妙。”

姜昶顿感天旋地转,急忙对御医喊:“快,快备催产药。”

领头的御医扑通一声跪地:“皇上,催产药会损伤胎儿,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使用啊。”

在皇家,从来是子嗣比母体重要,往常遇见这等情况,都是先保小再保大,何况……

领头的御医目光闪烁一下,尚书大人早有吩咐。

“备催产药,你们耳朵聋了吗?!”姜昶捂着胸口,气息都有些喘不匀了,他本就患有心疾,不可过于激动。

这些御医固执的很,沈长林懒得与他们废话,直接领陆清栩去药房。

陆清栩从来没有为产妇接生过,不过她熟背了好些催产药方。

待催产药和吊命的人参汤药端上来,姜昶已不顾御医们的阻拦,扑到了产床边,他抚摸着皇后的脸颊,一遍又一遍唤着她的闺名。

皇后已陷入昏迷,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快,将药灌下去。”陆清栩道。

见宫人和产婆唯唯诺诺不肯上前,她干脆让皇上帮忙,先灌催产药,而后是人参汤,最后灌一碗浓浓的红糖水。

“唔——”混沌中的皇后终于转醒。

沈长林坐在外间,听声便知道皇后缓过来了,他终于松了口气。

从正午到日暮,终于,皇城里响起了一阵细微的婴儿啼哭。

“恭喜皇上,娘娘产下了一个小公主,母子平安!”产婆笑盈盈的抱着小婴儿,向圣上道喜。

虽然不是小皇子,但这是圣上第一个孩子,还是嫡公主,想来圣上不会太过嫌弃,产婆心里打个小算盘,偷偷的窥探天颜,心想这份赏赐恐怕不会少。

可姜昶根本没空理会孩子的事,他焦急的询问陆清栩:“蓉儿如何?”

生产完以后,皇后再次陷入昏迷之中,陆清栩检查着她的身体,神情凝重的摇头:“皇后娘娘有血崩之状,需要即刻用药调理。”

“只要能护她周全,随便用药。”姜昶攥着皇后的手,眼圈都红了。

那个小女婴躺在产婆怀中,乖巧而可爱,只可惜她的父皇母后现在无暇顾及她,沈长林吩咐产婆唤奶娘来。

就在众人忙碌的当口,那领头的御医唤一太监到身边,耳语了几句。

小太监得信儿,乔装一番后悄悄出了宫,往礼部尚书府上去。

也不过一日时光,皇后产女血崩,再不能生育的消息,便在华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真的假的?皇上后宫仅皇后一人,若皇后再不能生育,那得赶紧选妃呀,不然可就后继无人咯。”

“事情是真的,但放一万个心吧,哪个个皇帝不是后宫佳丽三千,有的是美人愿意给皇上生孩子,你们担心什么!”

“这不是新帝专情嘛,我可是听说了,好多大臣劝圣上选妃,圣上可是理都不理!”

“专情?世上真有专情的男子么?我看只是说说而已……”

流言四动,华京城的百姓闲暇之时,都在讨论这件事,说得那叫一个有鼻子有眼。

谣言愈传愈烈,就连钱氏都听见了,她好几次忍不住想向孙儿打听这事的真假,但想到这是皇帝的家事,而自己又是个好和人聊闲天的,真怕自己哪日忍不住,同外人胡乱掰扯这事,从而惹祸上身。

所以钱氏一忍再忍,到底没有问出口。

传闻十假九真,而皇后不能再生育的消息,恰好是真的。

有无男嗣,姜昶无所谓,可满朝文武,尤其是礼部尚书比皇帝本人焦急多了。

他已连续上书多次,恳请皇上选妃。

姜昶的心思本就不在朝政上,更对生男嗣继承皇位这种事不上心,在他看来,若非养父养祖父之命,他都懒得坐这皇位。

这日早朝,礼部尚书纠集一批大臣,再次提起这件事,姜昶被他们念叨烦了,挥挥袖子道。

“无嗣便无嗣,从宗室中择一优异者继承大统便是。”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礼部尚书跪下,痛斥皇帝胡闹:“圣上正当壮年,怎可口出如此有辱先帝之语,圣上在民间二十载,先帝日夜牵挂,苦苦寻找,臣以为,圣上应秉承先帝遗志,绵延子嗣其为一,为大局着想其为二,臣恳请圣上充盈后宫!”

后宫之事,一般由太后皇后操心,在朝堂上公开议论此时,也是极罕见的。

“……”姜昶无言以对。

南玉山庄蒋氏族训,夫妻四十无后方可纳妾,他已有一女,便不算无后,况且,娶蓉娘时他就发过誓言,此生不二娶,即便小公主没有活下来,他也不会娶第二人。

“圣上若不答应,臣愿死谏!”

礼部尚书一脸肃穆,他有种莫名的自豪,自己议论的是关系到大乾千秋万代的大事,比什么水患、财政赤字、边贼袭城重要千倍百倍。

一语掷地,礼部尚书抬眼悄悄打量圣上,见圣上依旧神情淡漠,他咬着牙,当真一头朝旁边的大柱子撞去。

沈长林都惊讶了。

与此同时,姜昶终于有了反应,他站起来,走了。

临了幽幽丢下一句:“穆大人,柱子是撞不死人的。”

满室哑然,接着有人反应过来,赶紧将躺到在地,撞得七荤八素的礼部尚书搀扶起来。

姜昶说得没错,这个撞法看似惨烈,想死还是很难的,沈长林抱着手臂,非常贴心的说:“穆大人,要不您考虑一下其他法子,譬如白绫毒酒?”

礼部尚书穆大人脸上青一片白一片,怒瞪着沈长林,然后咬牙切齿道:“圣上之所以如此,全被你等佞臣所蛊惑!”

沈长林翻了个白眼:“我听闻穆家有两位适龄女子,如今正在家中受宫规教诲,还是花大价钱请的宫里老人,另外,还请了平昌人教学平昌话,穆大人口口声声为皇上着想,我看,你是想为家族巩固富贵吧?不然,为何圣上还没点头纳妃,你就先一步培养起人选来了呢?”

“你!”穆大人扶着同仁的手勉强站起,“简直一派胡言!”

“哼。”沈长林轻蔑一笑,不再与这种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人废话。

从宫里出来,沈长林蹭杨家的马车一起走。

杨敏然有些担忧道:“我们查到的证据还不够多,今日朝堂上你与他撕破脸皮,恐打草惊蛇啊。”

沈长林承认,自己确实性急了,但细思一番:“暗地里我们早已水火不容,早一日撕破脸和晚一日撕破脸,又有何区别?”

“也是。”杨敏然眉头紧锁,“他不顾体面逼着皇上纳妃,就是想将穆家女塞入后宫,来日产下男嗣立为太子,他们穆家便可长盛不衰啊。”

“没错。”沈长林也看破了这一层,打着冠冕堂皇的幌子,暗地里全是自私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