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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上青云(科举)(162)

作者: 长安墨色 阅读记录

钱氏乐得嘴都合不拢。

两个小孙孙双双高中的消息,早就传回了景安城,作为状元的至亲,钱氏罗氏沈如康几个还被景安的大小官员轮番请去吃酒,送钱送屋送奴婢的更不再少数。

但一家人早已达成共识,无论如何这些送上门来的好处多稀罕人,都坚决不收,钱氏守住底线不松口,送礼的得了个没趣,渐渐的也就不再送了。

因此钱氏带着儿子媳妇,仍旧过着朴素自在的小日子,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家子过得十分愉快温馨。

唯一牵肠挂肚的是远在华京城的两个孙儿。

钱氏正想着,一阵熟悉的喊声响起。

“奶奶!”

钱氏一怔,猛的抬头往声源处看去,只见千盼万盼的两个小孙儿,笑盈盈的出现在她眼前。

一年多的时间未见,两个孙儿变化颇大,钱氏竟有些认不出来了,不禁揉揉眼睛重又多看几眼:“玉寿!长林!”

说话间,沈长林沈玉寿已走到店门口,他俩都比钱氏高出一个头,可在钱氏眼中,任然是孩子。

在后厨做包子拌馅的沈如康和罗氏也听见了动静,急忙走出来看,几乎是一瞬间,罗氏的眼眶里就蓄满了眼泪。

她用衣袖擦着眼睛,声音哽咽:“回来了,回来就好。”

一向沉稳的沈如康亦是泪眼朦胧。

一家团聚的喜悦自不必多提,卖完刚做好的那炉包子,沈氏包子铺早早关门。

趁时间还早,钱氏去市场上买了一堆菜,要张罗一桌好吃的给两个小孙儿接风,有糯米腊肉丸子、炖鸡、酸菜鱼、蒸鸡蛋等等,都是沈长林沈玉寿从小吃到大,深藏在记忆中的滋味儿。

沈长林沈玉寿自觉的走到厨房,要帮着烧火剥蒜,罗氏钱氏见了,急忙轰他们出去。

“到堂屋喝茶去,等着吃就行。”

沈长林抓起一把蒜,笑着没挪位置:“坐着多无聊,帮你们做活还能一块聊天。”

这种家常的温馨日常,已经太久没有经历过了。

钱氏一边往灶膛添柴一边笑:“长林和玉寿是孝顺的,从华京回来,给咱们带了一车的特产、布料、药材,这一路上爬山涉水的,带那么些东西多不容易。”

小辈们有这份心意,她觉得特别欣慰,一家人过日子不就这样,你惦记着我,我惦念着你,彼此依靠照顾着,想到这儿,钱氏心一软,竟有几分流泪的冲动。

她赶紧将脸朝向灶膛,免得被小辈看见,唉,这人一老,就爱掉眼泪,她年轻时可不会这样。

日头渐渐西斜,热气腾腾的家常菜上了桌,这顿久违的团圆饭,一家子吃的格外开怀。

钱氏罗氏沈如康并不太了解举人进士的区分,只知道那是官老爷的化身,而进士官老爷,比举人更胜一筹,至于状元郎,那就是文曲星下凡般的存在。

“玉寿是国子监监丞,我是县令。”沈长林言简意赅道。

家人不懂七品京官和下县七品县令的区别,沈长林和沈玉寿也很默契的没有解释。

并且,显而易见的是,华京的条件会比海青县好上很多,所以之后家人会随沈玉寿抵京,而沈长林则会独身前往海青赴任。

沈玉寿很不舍,可海青县形势严峻,沈长林去后必有一场硬战要打,能顾好自身已相当不易,带家眷同去,反提供现成的软肋。

钱氏一愣,想到沈长林即将孤零零一人,于心不忍,一咬牙一跺脚:“我和长林去海青县!”

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已经将沈长林当亲孙子看待。

沈长林鼻子一酸,险落下泪来,在外无论遇见多么危险急迫的事,他都不会落泪,唯有面对家人的温情时,泪水难以自抑。

可去海青县赴任,是万万带不得家眷的,沈长林深吸几口气,调整好心绪,撒了个善意的谎言:“我在海青县待不了几年,很快就会调任回京的。”

沈玉寿飞快的明白了兄弟的意思,帮着打掩护:“是啊,进士最后都是京官。”

但钱氏继续追问:“很快是几年?”

沈长林喝了一口酒,垂目一边夹菜一边状若随意道:“快则一年半载,多则两三年,时间过起来很快的,一眨眼罢了。”

钱氏听了,这才作罢。

他们在景安留了几日,钱氏干脆利落的将包子铺转让出去,带不走的家什,能卖则卖,能送人则送人,然后雇车回永清。

日后随孙儿定居华京,下次回老家还不知什么时候,所以趁这个机会,一定要好好回去看一遭。

“一别六年,不知咱家房子,现在成了什么模样。”

随着归乡脚步的临近,钱氏的念叨越来越密,钱壮如今已是恭州巡检司的巡检,偶尔回去景安府公务,六年间去过几回,每次都去看望钱氏他们,见面时话家常,时常说家乡事,是以家中变化,钱氏是清楚的,但话听千百遍终究不如一观。

马车进入县城,又沿着熟悉的小路往咸水村而去。

阔别的家乡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齐整的农田,土屋瓦房,还有牧牛的小童。

“看谁回来了!”

不知是谁,眼神特别好,只瞧一眼就认出钱氏他们,嚎一嗓子后,这消息就旋风一般的传遍了整个小村庄。

“进士老爷回来咯。”

乡邻们纷纷围拢到钱氏家来,钱氏家的房子交给沈大郎一家照看着,后来沈大郎家添丁进口房子不够住,写信知会一声后,钱氏将两间厢房借给他家用,这房子日日沾染着人气,加上沈大郎媳妇照看的细致,仍旧和他们离去时一样。

。"明日我家摆酒席,都来吃饭!。"钱氏十分豪爽的说道。

两个孙儿从此成了官老爷,是值得庆贺的大好事。

这酒席连摆了三日,期间走亲访友,祭祀祖宗不必多提,一系列人情琐事令人愉快并辛苦着,酒席结束后一家人又留了三日,一共在咸水村待了六日。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接着便要各去任地了。

并且一个往西南,一往北,出了永清县便要分头行动,此一别,不知相逢在何年。

临别前,沈玉寿用力的攥紧兄弟的手:“到海青县以后,记得勤练武艺,万不可将一身本领荒废了。”

沈长林瞬间听懂小兄话中的言外之意——保命要紧。

多么朴素而实用的叮嘱,沈长林抿嘴轻笑,应的却很郑重:“我知道。”

沈长林没有雇车,也没有去官驿要马,他就背着一个小包袱,然后去马行要了匹脚程好的马,一路骑行往海青县而去。

轻松上阵,倒也自在。

如今已是深秋,沈长林一路疾行,终在十月前抵达了海青县。

十月的海青县,依旧绿意盎然,半点没有入冬的迹象,路旁的野花开得正艳,沈长林揪了几朵,编了一个简单的花环套在马脖子上。

“小西瓜,走,咱们进城去。”

沈长林拍了拍马脖子,小声道。

这马儿跟着他跨越千山万水,走了一个多月抵达任地,一马一人相依为伴,已经产生了浓厚的革命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