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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妖怪一样自由(11)

“妈妈……妈妈……妈妈……”小东西笨死了,都一岁多了,好像只会说这两个字,哭得精疲力竭,伸手在林舜胸口抓啊抓啊抓。

“怒辉,你觉得他会来么?”土长老忧心忡忡。

“会吧,这应该就是幽兰的女儿了。”林怒辉摸了摸小女孩:“可是不对,幽兰当年没有留下孩子,我们都亲眼看见她——难道又是化灵之术?”

孩子的哭声更响了,关在笼子里的女怪像是发了疯,一头一头地乱撞,喉咙里嗬嗬大叫着。

“不可能,哪有没造出母亲,先造出孩子的道理。”土长老说得很没底气。这几百年来,朗日的去向一直是个迷,自从他的石像破裂,离开大荒之地,整个圣城都在找他。他们搜遍了天上地下,混沌幽冥,直到渐渐失去了兴趣。谁也没想到朗日再次现身的时候,已经商界名流,媒体报道等身的人物。

“试试看。”土长老命令:“把那个女怪弄过来。”

果然是不出所料,小孩子一看见女怪,确切地说,是一看见女怪胸口那块宝石,立刻就不哭了,伸着小手,咯咯笑着,去抓那块宝石。

“妈妈、妈妈。”她小嘴里嘀咕着,女怪也平息很多,嘿嘿笑着,伸手去抱孩子。

林怒辉摇头:“老土,事关重大,我要回圣城一趟,亲自向王上陈明缘由。”

“不许去,王上是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他不信你就是一个虚报敌情,他信了你就是一个辑凶不利,万一心血来潮御驾亲征……怒辉,宁也雄现在是个总裁,可王上根本就不明白什么叫总裁,他们万一又对上了,非在人间掀起大浪不可。依我看,我们联名写一份陈情表,递过去就行了。”

土长老和林怒辉越说越带劲,就在两人一起低头,研究措辞的当口,杨问一把抓住宝石,暗念心诀,喝一声“破”,身影已经冲开结界,不知所踪。

宝石和女怪本来已经长到一处,被杨问这么生拉活拽硬夺走,女怪凄厉惨叫一声,皮肉被什么东西一撕为二,硕大的尘婴钻了出来,张大嘴冲向林怒辉。

林怒辉一只手扼在尘婴喉头,他现在可以断定,这块宝石正是木长老的灵石。五行灵石贴肉而生,如同蚌之中珠,自然而然会亲近血肉。

林舜瞠目结舌,他认出了杨问,大叫起来:“是他!我记得他!”他回头:“老爸,我去追他!”

林怒辉声色俱厉:“你去通知其他长老,朗日复出,天下大乱,公会老妖能出来的,都给我出来!”

“是!”林舜领命:“丁叔叔呢?”

林怒辉拔剑在手:“他……他就算了。”

他们两口子既不能打也不喜欢打,小日子过得其乐融融,何苦拉他下水?

杨问落在大街上,凌晨两点,北风怒号,沙石砸在脸上阵阵生疼,四下看,只能看见无数尘婴乱飞乱舞,分不清东西南北。

“杨问”,风中有气若游丝的声音:“你左手边有一辆奔驰,看见了没有?”

杨问一张嘴,一嘴沙子:“我能看见车就不错了……还有,哪一辆是奔驰?”

“我已经把车门打开了,还没看见?好吧,少爷,现在往左走,停,往前……好了好了站住!上车吧。”宁也雄还是抱着双臂,坐在副驾驶座上:“你真的是妖怪?”

杨问的脸有点儿红,伸手把萌芽之灵的宝石递过去:“宁先生,我看我先回去了。“

“开车吧,我们边走边谈。”宁也雄权当他什么也没说。

“我……我不会。”

“没关系,看总看过吧?打火——油门——走。”

杨问没想过自己第一次开车的经历是这样的,他糊里糊涂一脚把油门踩到最大,引擎愤怒吼叫,汽车顺着空空荡荡的大街向前猛冲。砰,车头撞在路基石上,左撞右碰几次,居然也能往前开。

“不要怕,开车比你想象里要简单得多。这么宽的路,你开又开不翻,翻了也算我的。”宁也雄安慰杨问:“你这样的年龄应该是什么都不怕的。那群家伙已经老了,他们一千年前就已经钻进死角里,活到地老天荒,也不过就是往犄角里再钻几步而已。”

宁也雄说的话,杨问没有机会在别处听到。很多年以前,妖界的能力是均衡的,那个时候每只小妖要练上数百年的基本功,因为每只妖怪都有可能单兵作战,缺少任何一项技能,结果都是死。到了妖魔两界的争斗结束,大多数妖怪就会专修自己喜欢的技能,比如说林怒辉,面对面的时候他是个了不起的战士,但是他不会隐身和飞行,这些都要靠法宝来完成——经济理论认为,货币里潜藏着无差别的一般人类劳动,法宝就是妖界的货币,那里面是“无差别的”妖界法力。

“不过,后来他们为了合力对付一个家伙,分别把自己压箱底的绝活练到了极致。那一战他们确实胜了,不过从那之后,妖界的大规模作战必须是联合行动,所以杨问,你记住,以后在实力不够的时候,对付他们,只能靠智慧和灵活,各个击破。”

“那个家伙是谁?这也太牛了吧。”杨问倾慕地望着宁也雄。

宁也雄谦虚地笑笑,“小兄弟你过奖了。”

杨问受宠若惊,他连城中一些年长的二代妖也打不过,林舜这样的角色举手间就能把他给灭了,但现在他好像负责“保护”一个天大的人物。他一激动又撞了一次车,宁也雄好像完全不能行动了,脑袋被甩在车窗玻璃上,玻璃上撞出一道裂纹。

杨问想刹车,宁也雄厉声喝止:“不许停!”

“可是我们要去哪里?”

“迎着风走!前面有高速入口,切进去——转!”

风越来越大,不仅吹散了妖气,也带来了更危险的气息——有魔物在靠近。

杨问别的本事没有,胆子一直不小,反正已经是这样了,他闭着眼睛一拉刹车一打方向,车身甩尾,左冲右撞地打了两个大圈,居然神奇地冲进高速入口,继续往前开。

杨问脑门在肩膀上蹭蹭,擦掉一头冷汗:“太刺激了。”

宁也雄笑笑:“我当年学每一样都是这样,现学现用,用不好就是死路一条。小家伙,车前窗那瓶香水,看见没有?那是隐身草的草汁。现在腾出一只手,洒在自己身上。好极了,一边开车,一边洒,听着,你抢回来的那块石头非常重要,我现在教你催动萌芽之灵,你差不多可以再生一条新腿……记住,没有练习,你只有一次机会。”

杨问不笨:“是不是他们已经追来了?”

宁也雄非常满意:“我数到三,你推门跳车,再疼也不许出声——一二三跳!”

杨问对宁也雄已经有点盲目崇拜的意思,别说让他跳车,就算是跳崖跳火坑他也照跳不误。“三”字一出口,杨文毫不犹豫地蹦了下去,鸦雀无声地滚出了老远。

就在同时,一道栅栏从天而降,车头狠狠撞在上面,还不等车身翻滚,栅栏象触须一样活动起来,勾着宁也雄的脖子,把他扯了出来。

宁也雄脚下的柏油路面,变成了一汪深水,断绝他再施展魂血术的机会。

空中,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炸雷般响起:“得手了,这回他跑不了。”

那道勾着宁也雄脖颈的铁杆,越勒越紧,宁也雄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拦,又一道铁刺弹出,钉穿了他的手臂。宁也雄笑出声:“金戈,你小题大做了。”

半空中一个黑衣男人显形,踏水而来;水波中一个娃娃脸的青年则冉冉升起。那个黑衣男人一把扯开宁也雄的衬衫,皱着眉头:“不出所料!五道禁令一道都不剩!老木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等他来了,咱们再一起商量怎么收拾他。”

娃娃脸青年的声音温柔得多,但更凶狠:“这种叛徒隔三差五地麻烦我们出山,我看这一次,下手彻底点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