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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青(122)

裴父脸上明显不悦,但碍于有人在也不好发作,只能压着脾气问:“你这么着急过来有什么事?”

裴清术没说话,而是看了林忠显一眼。

戴上眼镜的他有种儒雅的贵气,尤其是搭配上他始终如一的平和笑脸。

所以林忠显很看重他。

年轻一辈里的翘楚,也只有裴清术和徐初阳两个人了。

偏偏后者心不在商界,一门心思投入到了法律行业。

林忠显识趣的起身,说今天就先到这儿了,就不打扰你们父子谈要事。

裴清术将眼镜摘下,用眼镜布轻轻擦拭着镜片,然后重新戴上。

唇角微勾:“林伯父也一起留下来吧,正好有些话,您也应该在场。”

林忠显沉默片刻,脸色稍显尴尬的看向裴父,后者已经沉着一双眼,牙关紧咬。

怒气显然已经达到了峰值。

挑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反而气定神闲的找了个位置坐下:“林伯父,关于您和我父亲未经我允许就私自定下的婚约,趁着今天一并说开了吧。”

裴父怒拍桌子站起身,指着裴清术:“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他平静反问:“那在您的眼里,还有我这个人吗?”

顿了顿,他近乎自嘲的轻笑,“应该说,在您的眼里,我还是个人吗。”

裴父目眦欲裂:“我不管你发什么疯,这个婚你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

“那好办。”裴清术从随身携带的文件袋内拿出一叠文件,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我去咨询了一下附近福利院的领养手续,以您现在的条件完全可以去领养一个,再培养个十年八年,也就差不多了。”

林忠显在这场父子对决之中显得有些尴尬,他总觉得自己今天来的不是时候。

想走吧,可是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毕竟看眼前这个情况,这桩婚约大概率是走不下去了。

裴清术太有自己的主见,甚至远超他的父亲。

看着斯文谦和的一个人,野心都藏在心里。他有预感,不用太长时间,他的成就能够轻松超过他父亲五十多年来的努力。

很有未来前景的年轻人,可惜了。

林忠显还是找了个空隙,借口家中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他走后,书房短暂安静片刻。

裴父这下彻底没了遮掩,抓起桌上的茶杯朝他砸了过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个逆子!”

裴清术没躲,茶杯直接砸在他额头上,一阵钝痛感传来,然后是温热的液体。

他却全无异样,用手指点了点桌上那份文件:“还是希望您考虑一下。”

-

裴母接到电话急匆匆赶来,正好瞧见从书房离开的林忠显。

她慌忙拉住他,询问道:“里面这是怎么了?”

林忠显叹了口气,劝她这会还是别进去了:“您身体不好,别受了刺激。”

他这一番话就足够她受刺激了,当下都快急哭了,生怕发生点什么。

绕开林忠显就往二楼去。

书房门是虚掩着,里面震耳欲聋的怒骂声传出来:“你给我滚,给我滚出裴家,就当我没你这个儿子,以后别说你姓裴!”

裴母听的手都在抖,正要推门进去,门已经从里面被打开了。

看到她,裴清术稍微愣了愣,然后反手将书房门关上:“您怎么来了。”

裴母看到他额头上的伤口,鲜血甚至都开始凝固了,她抬起手,颤抖的厉害,最后又收回来,怕弄疼了他:“这是怎么回事,疼不疼,我让江医生给你处理一下。”

“您不用担心,我自己会处理的。”

“可......”裴母还是不放心,此时书房内又传来一阵摔东西的声音,她不放心的看过去。

裴清术看见了,也不继续留在这打扰他们了,“那我先走了。”

裴母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推开书房的门进去。

刚进去,就停在门口。

满地的花瓶碎片,书架上的书也全被扫落在地。

裴母抿了抿唇,问他:“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他气到眼底都泛起猩红,手指着门外:“你去问问你养的好儿子,为了个女人还敢来我面前立威!!”

裴母愣了愣,女人。

难道林琅和他还有联系?

那她之前找过她的事,阿术岂不是都知道了?

裴母下楼的时候,裴清术额头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好在不是特别深,不需要包扎,只是贴了块速愈贴。

彼时他正在和替他包扎伤口的护士道谢,对方低头收拾用具,笑了笑:“不用这么客气的裴公子。”

裴母轻咳一声,小护士听见了,找了由头就走了。

“伤口怎么样,还疼吗?”

裴清术笑道:“疼又怎样呢,您舍得为了我去责怪您丈夫吗?”

裴母的脚步忽然顿住,她用那种近乎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

仿佛面前这个有着熟悉外形,熟悉声音的人,只是一个和她儿子长得一模一样的陌生人。

裴清术将外套穿好,又慢条斯理的把眼镜戴上:“从小到大,我被他打了,您是担心我被打疼了,还是担心他打我,把自己的手给打疼了?”

裴母唇角颤动:“不是这样的,阿术,妈妈当然是心疼你。”

她伸手过来要抱他,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对他的母爱。

裴清术不动声色的朝后退了一步:“或许您是爱我的,但您对我的爱,在和那个男人相比,甚至连万分之一都比不了。”

“不是这样的,阿术,你听妈妈解释。”

他叹了口气,解释什么呢,像小时候那样不断找理由骗他吗。

可他小时候就知道那些全部是谎言。

“从小到大,您不管说什么我都会听,因为我爱您,我也心疼您,心疼您被那个男人这么对待。”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不理解,“明明您是受害者,比谁都明白这种方式有多折磨人,可您却不惜用它去对待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小姑娘。并且这个小姑娘还是您儿子最爱的女人。”

裴母眼眶通红,还是流泪:“阿术,妈妈也是没办法,妈妈只是不想看到你和你父亲为了一个女人反目成仇。”

“我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都能成为和我父亲反目的原因。”他反问她,“您不觉得这样的家庭,太脆弱了吗。”

“阿术,你父亲也不容易,我们应该多体谅他的。”

裴清术从前觉得他母亲可怜,可是现在,他只觉得她可悲。

她明明有多次机会逃离的。

自己一次一次的想把她拉出去,她却执意的陷入更深。

你可以救助一个想活下去的,但救不了一个恋爱脑。

“我体谅他,我希望你们也能体谅体谅我。”裴清术从西装胸前口袋里掏出一块方帕,递给裴母擦眼泪,“没有她,我这辈子都不会幸福的。”

-

新项目初期,加班是常有的事,组长COCO姐得到领导的特别指使,对林琅处处关照,美其名曰关爱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