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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青(11)

但是不等她开口,对方便擅自将故事继续下去:“可是喜欢没用。他那样的人,从来不缺人喜欢。”

和徐初阳在一起的这些年,因为他的身份,林琅也算是见识到一个完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从前总会有人去编造一些谣言来平衡自己和权贵之间的差距。

他们说,那些有钱人都是些草包二世祖,脱离了原生家庭甚至还不如工地搬砖的农民工。

可是亲眼见过之后,林琅才知,能够说出这些话的人,才是缩在方寸之地的井底之蛙。

自小便接受最好的教育,拥有广阔眼界,他们口中被贬得一文不值的二世祖,哪一个不是人中翘楚。

良好家世,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跳板罢了。

而裴清术,则是那群翘楚之中的,天之骄子。

若把人比作飞蛾,裴清术便是幽暗夜色中的一簇明火。

引得无数飞蛾明知有去无回,却仍旧甘之如饴。

“他太优秀了,也太耀眼,喜欢他的女生太多太多,我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这五年来,我没勇气去和他说一句话。只能借着在同一所学校的便利,偷偷看他一眼。后来他出国留学,彻底没了消息。我隔三岔五找他朋友打听他的消息,时间长了,我就和他的朋友在一起了。”

她苦笑,“我一直以为,这样我就能离他近一点。要是能早些知道会是这个后果,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他朋友的追求。”

“他把分寸感看的太重了,哪怕是一丁点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她强忍难过,嫌弃地冷笑一声,“你说他们这些宗教学的,平时上课的内容是不是都是寺庙里那些清规戒律?都什么年代了。这还只是他朋友的前女友和他告白,要是哪天他朋友的现女友要和他上床,他不得手抄一百遍清规戒律了?”

林琅没说话。

那个女生眼神看向林琅,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冲她笑了笑:“我没说你,我就是打个比方。”

林琅也笑:“没事。”

气也透的差不多了,她站直了身子,手往里指了指:“有个聚会,我先进去了。”

对方点头,也不挽留:“谢谢你听我唠叨。”

“客气。”

林琅进去了。

看着她离开,女人抬手轻轻拍了下自己的嘴。

裴清术玩的好的朋友除了她那个土大款前男友,就只剩下徐初阳了。

她刚才说那话不是明摆着含沙射影林琅吗。

但愿林琅别多想。

反正,裴清术那个人,也做不出这种事来。

他绝对,做不出和自己好友的现女友,上/床这种事情来。

第八章

同学聚会聚到了晚上八点,最后在好几个人喝到烂醉时收场。

组织这场聚会的班长去结账时被告知免单。

班长手上还拿着钱包,听到这话一愣:“免单?”

服务员操着标准的露八齿微笑:“老板特意交代过,这桌免单。”

后来周橙静好奇提起,为什么老板唯独给了他们这桌免单,是因为有认识的人吗?

开店做生意就算不为赚钱,也不能做慈善吧,平白无故的免单。

服务员将蜂蜜蛋糕打包装好,递给林琅。

她接过的同时,将付款成功的手机界面拿给服务员看。

不轻不重的两声道谢声,一前一后响起。

“可能吧。”林琅清淡的语气,是在回答周橙静刚才的问题。

这家店的生意很好,尤其是招牌蜂蜜蛋糕,最少也要排半个小时的队才能买到。

周橙静闻到蜂蜜的味道了:“你不是不爱吃甜食?”

林琅说:“给徐初阳买的。”

周橙静故作嫌弃,用手在鼻子前扫了扫:“恋爱的酸臭味。”

林琅笑了笑,没说话。

有时候她觉得,徐初阳是外婆不忍心看她一个人太苦,所以特地派到她身边来保护她,让她也体会一下生活中不是只有苦涩。

林琅是在大一认识徐初阳的,他们之间没有暧昧期,认识不过几分钟,就确定了恋爱关系。

刚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就像陌生人。

——也确实是陌生人。

在得知林琅是北方人后,徐初阳会带她去吃附近有名的北方菜馆。

也会配合她,吃一些自己吃不惯的大酱。

林琅握着筷子,看着面前那些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绵软大白馒头,有点尴尬的小声说:“我是北方出生,但我是在南方长大的。”

他一愣:“这样吗。”

然后林琅就笑了:“不过试试老家口味也挺好。”

林琅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说过,他笑起来很好看。像湖水荡开涟漪。

同时也在她心里荡开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林琅很喜欢他的笑,好在,他也很爱笑。

所以林琅每天都能看到他的笑容。

他会在她吃完一碗饭后笑着夸奖她:“我们小琅今天没挑食,真棒啊。”

也会在她做噩梦被惊醒时,抱着她轻声安抚,那时他的眼里满是心疼。

林琅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她说:“徐初阳,我想看你笑。”

然后他就笑了,他说:“小琅不怕,哥哥在。”

他总是以哥哥自居。林琅看到他的笑容,也看到他因为心疼而泛红的眼底。

她的人生一直在反复的抛弃中度过,除了外婆,这是第一次有人心疼她。

所以什么是爱呢。

是宠溺,是纵容,是心疼。

还是在另外一个人面前,别扭的幼稚。

这条路的路灯经常坏,像是某种会传染的病毒,一坏便是一整排。

林琅不敢一个人走夜路,黑夜总会让她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小的时候她渴望有一个家,可连她妈妈都不知道她的父亲是谁。

她那个时候太小,年轻不懂事,做了错事之后,有了林琅。

如果不是没钱打胎,林琅恐怕早在还没人形的时候就被流掉了。

她妈妈试过很多种方法,药流,滚楼梯,甚至用拳头捶自己的肚子。

可林琅还是顽强的活了下来。

她出生在一个夜晚,她母亲连名字都没给她取。

她说林琅是摧毁她人生的怪物,因为她的出生,所以自己饱受白眼。

她恨自己的女儿,恨林琅,恨这个才刚出生的婴儿。

无数个夜晚,林琅都被折磨的奄奄一息。她还那么小。

万幸,她还那么小,所以很多痛苦的事情她都没有记忆。

外婆接到自己女儿死讯的消息赶来时,只看到伤痕累累的林琅。

因为林琅怕黑,所以徐初阳每天都会来接她。

他们一起在这条没有灯光的路上走过无数遍。

徐初阳牵着她的手。路上没人,只有他们两个,很安静。

他握住了她的手,也握住了她那颗没有安全感,悬浮着的心脏。

感受到源源不断传来的体温,林琅顿时不害怕了。

她觉得,只要徐初阳陪着自己,她什么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