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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旷传奇之重整河山待后生(出书版)(23)+外传

他现在完全是个单薄的受到惊吓的小孩子,第一次看见残酷的死亡和出自自己的杀戮,第一次被无法驾驭的力量骇得崩溃。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究竟是来杀铁敖的还是杀自己的,但反正这是一个成年的“大人”。他挨了两记耳光没有清醒一点儿,反倒是又一头钻回他怀里,拉出一副你要么抱着我要么杀了我的架势。

那黑衣人摇头苦笑起来,轻轻拍着他后背:“你真的是个杀手?而且……我听说你要杀苏旷?”

福宝稍微缓过劲,正点着头,一抬头又看见小堆小堆的血肉内脏断骨,扭头抱着黑衣人的脖子,一边拼命呕吐,一边大哭起来。

满颈满背的液体在流淌……黑衣人再也受不了了,把那个已经和成年人一样高矮的“狗皮膏药”扯下来,回头怒叫:“铁当家的你在哪里?铁前辈!铁敖!你再不出来我要杀人了”

铁敖缓缓从转角处的大树后走了出来,也是一脸错愕。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幕,只好摇头:“这位兄弟……你是?”

“我是……晚辈受苏旷……那个狗东西所托。”又一口热乎乎的东西流进脖子,好像还带着长长的霉干菜叶。那个黑衣人一手把天才少年风雪原扔给铁敖,一手撕下自己的衣服黑衣下还有一层白衣,他简直也快吐出来了,“苏旷!苏旷!这种倒霉事难道不应该是他来做才对么?这浑蛋请问前辈附近有小溪没有?”

“有,有……”铁敖看着这人一边跳脚一边咒骂,心道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旷儿的朋友都是这么粗俗鄙陋口不择言的么?

黑衣人现在是赤膊人,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一边打扫一地残余,一边咬牙切齿地道:“前辈……见笑了,晚辈也算闯荡了许多年江湖,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第一次……沙梦洲果然不是东西,派这么个小玩意儿出来折腾人!”

铁敖依稀觉得这人有点儿面熟,但是他一身泥一身血再加上一身呕吐出来的秽物,铁敖也实在不想多看他一眼,只好又笑道:“老夫劫后余生,多谢兄弟援手只是不知道尊姓大名?”

“我是……”那人整个脸都在扭曲,“区区小卒,贱名不足挂齿。”

“这等身手,难道是……”铁敖的眼睛转向地上的一把剑。

那人都快哭了,心一横,从脸上撕下一层面具来,猛一低头,抱拳挡住了自己的脸,语速飞快:“沈东篱见过前辈。”

铁敖怀里的福宝也不哭了,抬起头来

暗香盈袖沈东篱,十年来江湖中最负盛名的杀手之王,传说中风流儒雅的白衣剑客呃,他和眼前这个人有关系吗?

每一个少年杀手都做过成为沈东篱的梦,福宝也不例外。他怯生生地问:“沈……”

沈东篱咬牙打断:“我再问最后一次……附近哪里有小溪小河小湖……什么都可以……”

福宝捂嘴笑了,他听说过沈东篱即使在大漠也要天天洗澡的传说。

依旧是小小窝棚,那口大锅又一次沸腾起来。

沈东篱换上新衣,这才恢复了气定神闲的姿态,微笑道:“铁前辈,你在此地一住三年,为何不见联络苏旷?”

铁敖看看自己的手,干枯的皱皮贴在骨头上:“我不想旷儿见我。”

他没有多说,沈东篱已经明白过来。苏旷要是看见铁敖现在的样子,只怕又羞又愧,恨不得一头撞死。

昔年铁敖对世道心灰意冷,创建借刀堂,杀人如麻,苏旷几乎拼了性命才劝他收手。(见《沽义天下》)但是铁敖不仅想要收手,更想放手,决定解散借刀堂,从此隐居山林,不问江湖事。虽然一票旧部无有怨言,但另一批希望靠借刀堂闯出名堂的头脑却心存不满,首当其冲的就是二当家沙梦洲。

铁敖和沙梦洲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最后沙梦洲终于翻脸,在铁敖所读书页上下了剧毒铁敖毕竟是一代奇才,好不容易才解毒并逃出借刀堂洛阳总舵,一路奔波至此。好在小山村与世隔绝,沙梦洲也找不到这儿来。

平日里苏旷云游四海,再加上对师父心存畏惧,只每隔三五月书信问省,居然也就这么被骗了过去但是,沙梦洲却无法放心。

不知道铁敖的确切死讯,他总是无法将借刀堂大部收在手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息外露,便有生死之斗。

最要命的是,次年正月是铁敖的六十大寿,苏旷说什么也要回去拜寿,事情必然会败露。

就在这个时候,风组上报,例行收集杀手家族信息时,发现了一个少年,而他家里去了个神秘老人。

沙梦洲不知铁敖究竟是当真心灰意冷,还是故意要引他上钩,谨慎为先,派了风雪原去试探究竟,于是……福宝回家来了。

而苏旷虽远在千里之外,也发觉出不对来这些年来,师父不是报口信就是三言五语一笔带过。于是在最近的一封书信上,他做了一个昔日朝廷密报的记号信脚内折,指在信内“平安”二字上,然后再外折,两条折痕之间细细地用指甲划了两道。

如果师父平安,是定会按照六扇门的规矩回复的但是洛阳的回信上,什么折痕也没有。

他心急如焚,大摇大摆地去了洛阳,一边周旋,一边查到有一个四人的小组正向长江边的山村潜行绝不会仅仅是为了灭一对农家夫妇的口。

十万火急间,他找了沈东篱兄妹相助沈东篱悄无声息地混入杀手阵中,而沈南枝则一路潜入山村,护卫在铁敖左右。

福宝的脸色不大好看:“这么说来……”

燕怒石所留血书上就有那么一道折痕,按照折痕叠起书信,折角指在一个“后”字上,那是后援已至的意思。

铁敖板脸:“苏旷这小畜生倒是放心,他难道不知道还有个福宝日夜跟在我身边?”

沈东篱躬身微笑:“苏旷说了,他恩师老得快要成精了,若连这么个小东西都对付不了,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福宝的脸色已经不只是“不好看”了。

铁敖却嘿嘿一笑:“当真?”

沈东篱神容如玉:“沈某平生不吐半句虚言。”

“是啊,是啊……”铁敖果然老态龙钟,“半句半句说谎的,是那个姓苏的小子。他动手了没有?”

“应该是还没有。”沈东篱低头。这老头果然是老奸巨猾苏旷的原话是“无颜以对恩师,说不得要开一开杀戒,取了沙梦洲的人头来做寿礼”。

铁敖笑了:“让他回来吧。沙梦洲要杀我,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冤冤相报,何苦来哉?真要杀人,我又何必躲在这里。怒石老弟呢?”

沈东篱道:“那就要问舍妹了。”

铁敖抱起了小女孩:“走吧……阿秀姐的饭菜怕是热了几过了。怒石总有一天会想通的,亲人之间哪有这么些面子,要的是回家。”

他们一起向福宝家走去,只有福宝跟在后头,百感交集铁敖真是老奸巨猾,一路示弱拖延自己下手,又迫使自己同借刀堂反目。天下之大,难道再没有可去的地方?

王光泽夫妻也不知道为什么收天麻的客人匆匆离去,只留下二十两银子,说是牛车钱和麻钱。

无论如何,今年一家团圆了,总算可以好好过个年。

尾声

大年夜。

大雪已经陆陆续续下了小半个月,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火炉照着新屋子,照着孩子们红彤彤的脸,照着姑娘们的花衣,也照着王家夫妇合不拢的嘴儿子回来了,居然又多了个漂亮的小姑娘。上有老下有小,这才是一家人。

“福宝,拖柜子把门顶上。”阿秀吩咐道,“小毛加件衣服,风太大了。”

小毛站起来。她又长高了一点儿,都快要赶上二毛了,只是她死死抓住福宝的手,忽然大声叫:“爹”

她拉开门跑了出去,铁敖福宝王家夫妇和沈东篱也都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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