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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我来疼大官人(70)

作者: 尔曹 阅读记录

西门庆一路将潘金莲拖至东角门口,两手拎住潘金莲后腰衣料,像扔一袋米面似的将她丢出门去。

此时吴月娘带着几个资龄稍长的婆子媳妇赶到,她未及开口,西门庆便凶神似的叫道:“这淫妇来时既是半夜走偏门进,如今原样儿送她出去!谁若不服,便同她一道儿滚出这门,再不算我西门家人!”

一众妇人各个垂手噤声,再不敢拦。吴月娘急道:“这混沌汉子!打老婆便打老婆,怎的偏往门上来,还怕外人看不上笑话不成?”

西门庆怒道:“这黑心烂肺的毒妇,杀我……孩儿,不知悔改,竟还装疯卖傻,又欲害我!今日不看在世界面上,我把这下作娼妇一刀攮个窟窿眼儿!”

吴月娘只道他终于想明白是谁害了官哥儿,心中暗暗叫好,便凑近低声劝道:“你只管鸦么悄儿打发了她便是,闹将起来叫世人如何看你……”

话未说完,春梅募地窜出,垂着一侧胳膊撒腿冲出门去,趴在潘金莲身上也大哭着叫“六姐儿”。

西门庆一脚将角门踹上,冲吴月娘发令道:“这两个淫妇连夜发卖了!给我锁了四方门户,今夜不准出不准进!我待要好生清理清理门户!”

言罢甩袍奔西厢寻陈敬济去了。

第88章 你两个干那丑事叫人撞见

话说玳安儿又跑一趟任医官府上,却寻不着人。家人只说先生出门看诊,一日未归。其实这人午前打西门府出来,便径直上郑爱月儿院里顽耍去了,这会子正同粉头吃酒作乐,哪还记得谁家伤了病了。玳安儿转头奔百惠堂去请惠老太医,不想惠老先生回乡做寿,又跑了空,他只得飞奔回府上,预备赶了车再往远处寻个大夫。

来到西门府门首,却见张松正与来兴儿四手拉扯在一处,呜嚎叫着厮打。

“松儿!”玳安儿冲上前去,用胳膊卡住来兴儿脖颈儿将他拉开,“你打他做甚?”张松斗红了眼,呼哧喘气说不上话,来兴儿叫道:“爹让紧闭四门,不准出不准进!这贼囚儿非要往里闯!好赖话不听,兜头便打我!”

“好好儿的闭甚么门?”张松跺脚哭道,“我哥人呢?你还我哥来!”

玳安儿紧着捂他嘴,急忙哄道:“你哥好着哩,吃了止疼药才睡下。走走走,你跟我进去瞧瞧!”

两人才往里跑了一进院落,却见灯下闹哄哄人影乱晃,丫头婆子个个推搡着往西厢拥。张松以为他哥在里头,只管死命往里挤。玳安儿拦他不住,便冲人群大吼道:“看到的戳眼,听到的捅耳朵,爹叫锁了院门,一个也跑不掉!”唬的众妇人哗啦啦作鸟兽散。

卧房里,西门庆正把陈敬济按在地上捶打,西门大姐儿缩在床角,抱着头闭着眼只哭。

陈敬济脸上五颜六色,眼泪鼻涕混着血流了一地。玳安儿抱住西门庆腰身把他往后拖,高声叫道:“爹快住手!有话好说!”

陈敬济这才有了喘息之机,躺在地上蹬着腿儿撒泼道:“我在你家做女婿,岂是白吃你家饭来?如今毁谤我、挤撮我,要赶了我去!即算我肏了人,到官也只论我同小丈母通奸,是个甚么罪名?倒是你家收了我许多金银箱笼,那可都是本应没官的赃物!聪明的把俺当个上门女婿照旧看待,只图大家便益!好不好把你这乌纱丢了,老婆女子官卖了!”

张松听得发愣,玳安儿死死抱着西门庆回头冲他吼道:“关门!”张松急忙回身带上房门,背靠着门板不敢乱动。

陈敬济只道他手里捏着这大的把柄,西门庆便摆布不了他,却不知这里头还掺着人命官司。西门庆指着他鼻子骂道:“天杀的混账忘八崽子!泼天的狗胆,你倒认了奸耍你小丈母!那淫妇禁不起打,全招了!你两个干那丑事叫人撞见,怕奸情败露,便杀人灭口,将人溺死在花园池里!你肯见官则好,待我绑了你们一对狗男女,当堂打得你皮开肉绽,看你招也不招!”

陈敬济闻言圆瞪双目,吓得险些兜不住屎尿,爬起来跪在地上哭道:“她血口喷人!与我无关!我没杀人!是那淫妇栽害我!我全不知情!”

张松震惊恍然,一下全明白了。

此事全因陈敬济与潘金莲通奸而起,应伯爵撞破二人奸情后便以此为把柄要挟潘金莲,潘金莲畏惧西门庆淫威,有心灭口,刚好天赐良机,那晚应伯爵醉酒浑沌,潘金莲便趁机将他推下池塘,作成他不慎失足落水的假象。可第二日池中并未有尸身浮起,加之“应伯爵”又回来了,她便以为应伯爵命大爬了上来,没能溺死池中。如今尸骨重现天日,她才意识到应伯爵那天的确死了,那她再次见到的“应伯爵”,岂不是冤魂作祟、厉鬼索命?于是她吓破了胆,失心疯了。至于尸身为何不浮,恐怕是天要亡他,应伯爵在水下挣扎时被水草缠住手脚,也并非全无可能。

可他哥呢?他哥如何掺和其中?

照昨日西门庆所说,他哥其实与应伯爵是同胞双生子,幼年离家被人收养,却恰好在应伯爵落水那天,不知何故回到此地,又偏巧来到西门府上,严丝合缝补了死掉的应伯爵的缺。张松不认为他哥会撒谎骗他,说“失忆”便真是记不得了。他哥必定也正苦苦思索,想知道自己为何会来此处。眼下西门庆要将尸骨判为无名旧尸,好叫他哥继续以应伯爵的身份处世。张松在家思想了一日,亦觉此计最为妥当。万一,以防万一,他哥失去的记忆真与应伯爵之死有关,只要这案子结了、“应伯爵”没死,他哥便再不会受到牵连。

陈敬济做贼心虚,吓破了胆,哪还顾得上问那具沉尸的身份?他瞬间嘴脸大变,膝盖作脚紧走几步,抱住西门庆大腿嚎啕叫“爹”,求西门庆为他伸冤做主,大骂潘金莲无耻勾引他。西门庆恨不得拧断他脖子,亏得玳安儿死命拦着:“爹只把他当个臭屎扔出门去,不可叫他脏了您的手!”西门庆发狠踹了陈敬济几脚,直踹得他抱头蜷在地上,发出狗夹门缝儿似的哀鸣,这才稍稍解气。

张松悄悄拉开门闩,正欲溜走,却被西门庆大喝一声:“张松!拿纸笔来!这没人伦的东西奸淫长辈,合该义绝,念在我女儿与他小儿结姻,有些情义,今日我做主,许他和离,与我西门家恩断情绝,再无瓜葛!”

张松到陈敬济书房里取来纸笔,西门庆口报,他执笔,写下一份放妻书,并一份陈情文书,申明陈敬济投奔丈人时所带箱笼财宝,原是妻子娘家随的嫁妆,与他陈家无关。陈敬济无力争辩,抖抖索索签署画了押,只带了一张空包袱皮,便被玳安儿推搡着撵出府去。

张松作为人证,也在两份文书上签字画押。西门庆接过两张墨迹未干的纸照看一眼,便缓缓抬头,阴恻恻盯着张松道:“多日不见,你愈发出息了。也是我应二哥有识人之明,叫我一力抬举了你。你若能挣出个功名,我便叫大姐儿改嫁了你,往后这大的家业,横竖着落在你二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