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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我来疼大官人(67)

作者: 尔曹 阅读记录

玳安儿半张着嘴,挠了挠头,“哦”了一声道:“那晚应二叔吃醉了出去放水,老半天没见回来,爹便叫我去寻他。我走到花园里,黑灯瞎火的,见有个人睡在地上,我上前一瞧,是应二叔。伸手拍他不醒,我便将他拖到身上背着,送回席上。”

徐应悟心道,如此说来,人必然不是玳安儿所杀。倘若他才推了应伯爵下水,转眼又冒出个“应伯爵”,还不把他活活吓死,哪还有心思把人背回席上?西门庆与席间众人也无时间作案,因此真正的凶手,一定是那时在府里、不在席上的人。这些人包含西门府一众妻妾女眷、丫头老婆、小厮伙计。

其中当属潘金莲最为可疑。她只“远远”看了一眼,凭什么断定一具白骨的身份?她明明见过活生生的“应伯爵”,为何一心认定死在池中的才是应伯爵?应伯爵死亡的真相,恐怕还要着落在潘金莲身上。

才同西门庆说了“分手”,又往人家府上去算怎么回事?徐应悟百般不情愿,奈何应伯爵尸骨一事与他性命攸关,眼下这一趟,便是不去也得去了。

“我去会会潘六儿,”徐应悟严肃道,“她许是知道些甚么。”张松闻言抓住他两手摇晃:“哥!你去招惹那疯婆子作甚?!身上带伤,再磕碰着,可怎生了得?”

徐应悟拍拍他手道:“无妨,我心里有数。我去去就回,赶晌午来家吃饭,嗯?”

西门庆吩咐玳安儿,眼却只瞅着张松,语气竟带三分得意:“玳安儿,扶你应二叔上车。”

第84章 西门庆眼中升起一团烈火

车一动,西门庆立刻翻着眼皮冲徐应悟道:“你把那小浪蹄子叫回来的?”

“与你无关。”徐应悟语气甚是冰冷,只望着车窗外,像懒得看他。

西门庆直勾勾盯着他道:“说我浮浪?!这才几日,你便续上新人了?”

“旧人。”徐应悟赌气道:“不是西门大老爷老早赏了我的?”

西门庆气得直蹬腿儿,胸口起伏狠狠咬牙。徐应悟只觉痛快极了,心道活该,气死你个双标狗!

两人一路无声较劲,狭小的车厢里暗流汹涌。少顷,车在西门府前停稳,西门庆踹开厢门跳下来,冲玳安儿没好气道:“扶他!”

徐应悟又一次打西门府正门迈入,心情与上回大不相同。西门庆在前头疾走,时不时停下背着手等他一等,一路将他领到花园西南角那处僻静小楼前。

玳安儿扬声唤道:“春梅姐?秋菊姐?爹来了!”

话音刚落,春梅提裙打门里出来,照玳安儿胳膊上扇一巴掌,压着声儿骂道:“小短命鬼儿!无端端大呼小叫的作甚!”转脸冲西门庆浅浅道声万福,紧锁双眉道:“娘才睡下。叫那脏东西吓得,半夜里害心病,树影儿也把她唬得惊跳起来……”

“她怕甚么?”徐应悟突然开腔。春梅偏头射他一眼刀,又紧盯着他打量再三,方才应道:“当你白日走尸,活见鬼哩!”

西门庆正不痛快,闻言一把薅住她发髻,将她拽到自己身前骂道:“贼多嘴的小淫妇!不看你娘面上,大耳刮子打出你去!”春梅疼得眼汪着泪,咬着嘴唇儿硬不做声。

徐应悟见不得他欺负女人,扳住他肩膀大喝一声:“你放开她!”

这一闹不好,真把潘金莲吵醒过来。她迷迷糊糊叫着“春梅”,寻声走出来,一眼便照见徐应悟活生生立于房檐下,登时便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

“鬼,鬼呀!啊!”潘金莲两脚蹬着地,尖叫着直往后窜,“阎王老爷啊!快拿了他!”

春梅扑上去,跪地将她搂在怀里,边拍边慰道:“六姐儿莫怕,六姐儿!你好好儿看看,他没死,直冒人气儿哩!那不是他,不是他……”

徐应悟站在门口光影交界处,手指着自己身前阴影道:“我不是鬼,你瞧,我有影子。”接着从妆台上拿一面镜子,上前递给她:“你照照,镜子里我还是人样儿……”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潘金莲缩在春梅怀里只顾尖叫,“不是我!不是我!”

“是谁?不是你是谁?你看见甚么了?”徐应悟凑近逼问道。

潘金莲蓦地双眼圆瞪,指着徐应悟厉声尖叫:“畜生!我要你的命!你敢!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敢动他!你敢动他!”忽而又狰狞狂笑,“哈哈哈哈!下贱歪拉骨!含鸟儿养汉的烂货!他有半个眼儿看的上你?哈哈哈哈!你奈我何?你追到黄泉路上,再去给他舔沟子呀!哈哈哈哈!”

春梅慌的大力摇晃她:“六姐儿!你胡说甚么?嗯?与你何干?!”

徐应悟与西门庆相视骇然,玳安儿低头凑近西门庆请示:“爹?”西门庆磨齿道:“锁了。她娘俩一道儿。”

三人退出屋来,玳安儿把门一闭,从外头挂上大锁,将钥匙递到西门庆手里。

徐应悟恍然大悟。前次他来与潘金莲对峙时,曾以陈敬济与她私通一事相逼迫,潘金莲恼羞成怒,可骂出的话却有些奇怪。譬如她说应伯爵“几次三番”揪着她不放,说明这已不是她第一次受“应伯爵”要挟。其次,她威胁说要应伯爵死在她手里,却又道应伯爵“命大”,岂不意味着她已对应伯爵下过杀手,只是未遂?准确来说,是她误以为未遂。

三人边垂头思索,边往外走。才出了花园角门儿,西门庆兀地停下脚步,回头道:“不对。潘六儿因何缘由,非害死我应二哥不可?他二人全不搭界,有何仇怨?”

“她发现应二叔设计要害爹,便以此要挟勒索,两人……没谈得拢?”玳安儿挠头道。

西门庆摇头:“应二哥能有几个钱?她若向我直言,还愁我不重重赏她?必不是为钱财。”

“那便是……为情?她早看出应二叔对爹……因妒生恨!”

“荒唐。彼时我尚且不知,她又怎能知晓?她若手捏这把柄,还不满世界张扬取笑?”西门庆摇头道,“不对,不对。她没有理由……”

“她有。”徐应悟沉声道,“是为灭口。”

西门庆不明就里,皱眉等着他解释。玳安儿却倒吸一口冷气,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徐应悟见状心头一凛,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他正焦急思索着如何编个瞎话儿遮掩过去,玳安儿却憋不住了。

“爹,您开恩,饶了我罢!”玳安儿扑通跪下,两手抱着西门庆大腿,抖抖索索道,“并非我有意隐瞒,只是……无凭无据,我人微言轻……”

西门庆踹他一脚道:“你说,我留你一条贱命!”

“是,是。那日大哥儿生前,吃满月酒时,我打花园儿山石上经过,见……见大姐夫,正同五娘在下头洞里……拉手儿,亲嘴儿……我正不知作何打算,无处下脚,应二叔突然拍我肩膀儿,捂了我嘴,把我拽到后头。他叫我权当没看见,同我讲了一通‘疏不间亲’的道理,把我说得服服的,我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