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里泊岸(97)
国内外这方面有着挺大的差异,海外大学和公司更注重逻辑,而国内的设计理论更强,像徐乾他们这种工作几年的员工,经验量是她这种刚毕业遥遥不能企及的。
当初学sketchup时,孟水意就照着自己家全建模了一遍,还临摹了很多别人的作品。
可在校的时候,条件都是理想化的,到了职场,环境和规则就变现实了,实际施工可能会发生各种状况。
要提升自己的设计能力,不单单要靠做项目,还要拓宽知识面。
柏舟晚上回来,孟水意坐在床上看网上的项目分享,她突然放下平板,盘起腿,对他说:“我有事想跟你说。”
他脱掉外套,坐到床边,“怎么了?”
“我不是接了万宁酒店的项目吗?过段时间要施工了,我得去屏山县。”
“我知道。”
“就是,”她犹豫了下,还是说了,“我想跟你聊一下我职业规划的问题。”
柏舟低头,“洗耳恭听。”
“就是,景观设计即使在美国其实也不是一个高薪的工作,工作强度也不小,好不容易申了个名校研究生,花了那么多钱留学,其实挺不值的。”
“那你是想转行吗?”
孟水意说:“我当初是对这个专业感兴趣才来学的,但确实压力大,要牺牲很多私人时间。我本来想的是,先积累两年工作经验,再转。”
这个问题,她这几年一直在想,但始终没有做下决定。
“来了TZ之后,虽然他们说我们公司算好的,但实际上也要加很多班,熬很多夜,我觉得我这么熬下去,熬不到出头的时候。”
尤其近两年国内地产行业的紧缩下滑,景观设计越发的不好做,听群里的同事说,年前有几所设计所在裁员。
柏舟耐心地听着,末了,说:“这个行业对女生的确不太友好,前期又枯燥又累,要熬到总监的位置很难。如果你的热爱不能再支撑你,我也会劝你尽早转行。”
孟水意说:“不过我打算先把手头的项目做好,再在工作之余,看看能不能转到行政岗,或者其他领域。”
“你刚刚就是在看这个吗?”
“不是,是其他公司分享的项目方案。”
他一下就笑了,“在其位,谋其职,你是贯彻得淋漓尽致。”
“上高中时我不就这样嘛,没有明确的目标,也要做到我的极限。”
做事不敷衍了事,是她的习惯。
“是个好品质。”他摸摸她的头发,“但是不要逼自己太狠。”
她倾过去,抱住他的腰,“自己工作之后,才能体会什么是真正的辛苦。”
“你要是不想上班,就在家里休息,或者学点你喜欢的东西,我出去替你卷。”
“听起来很有诱惑力,条件呢?”
“条件很简单,嫁……”
孟水意突然起身,捂住他的嘴,“别说,不准说。”
如果是求婚,她希望在一个正式的场合,而不是这么随便的聊天之中。
柏舟把她的手拿下来,“好,我不说,你知道这个意思就行。”
“我说完了,你去洗漱吧。”
他解着扣子,眼看着就解到了第三颗,露出一小片锁骨,她瞪大眼,“你干吗在这儿脱?”
“你又不是没见过,害羞什么?”
她推搡他,面红耳臊,“看了长针眼,进去进去。”
把他推进浴室,关了门,孟水意脸上温度才降下去,她今天忙活的时候,总是会想起昨晚的荒唐。
真是……
柏舟的脏衣服都统一收在一起,要送去干洗,他洗漱完,上了她的床,头靠在她的肚子边,“今天我父亲还问起你。”
“他问我什么?”
“问我们婚后你还打算做这个工作吗?他认为你不需要去做一个小小设计师。”
孟水意靠着床头,拨了拨他的头发,“你怎么说?”
“我说我去听你的,想做就做,不做我养。”他笑着,“传出去,要说柏舟怕老婆了。”
她说:“谁是你老婆。”
“除了你还能是谁。”
她戴了一只蓝牙耳机,在屏幕上划拉着,不理他。
柏舟一路蹭上去,说:“不睡觉吗?十点了。”
“反正没事干,再看会儿。”
“晚上看久屏幕对眼睛不好。”
孟水意睨他,“你是不许百姓点灯。”他自己常常“州官放火”,加班到深夜。
柏舟把平板抽走,又摘掉她的耳机,把她背后的枕头放平,两个人一道躺进被窝里。
两个人相拥着,她的一条腿被他夹着,贴得很近,他倒老实,没动手动脚。
“我明天和苏蓓蓓、高宴出去,晚上有个同学聚会。”
她们高中班班级氛围一直不错,孟水意还跟几个同学偶有联系,包括之前的陈姿丽,他们知道孟水意回国,说要过年约出来聚一聚。
他手指缠绕着她的发丝,“可以带家属吗?”
“你瞎凑什么热闹?你明天没事吗?”
“何无忧叫我去他家吃饭。”
“你去呗。”
柏舟稍微退开一点,低头看她,“你怎么一个劲地把我往外推?”
“没有啊。”孟水意收了收手臂,“这不是抱得紧紧的吗?”
他不说话,她“噗”地笑了,说:“想让我天天黏着你,离不开你呀?我才不是那种人。”
柏舟知道她,从来不肯给人添麻烦,若有事了,能自己扛就自己扛的性子,这也就决定了,哪怕她心理再依赖谁,也不会缠着不放。
但他还是问:“难道你已经看腻我了?”
她故作讶然地看他,“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还记得吗?你那会儿老是拒绝我的好意。”
要是早知道她将来是他心爱的女孩,要是早知道他们永不能分隔。
可惜,“世上没有‘早知道’。”
孟水意说:“我当初送你的手账本还留着吗?那是我除了我爸、高宴、老师,第一次送异性礼物呢。”
“在。”柏舟好笑,“你除开的人也太多了。”
她手指在他喉结上滑着,他说话时,它就上下滚动着,“我还以为你早扔了。”
他捉住她的手,不让她作怪,“我没问过你,当初为什么要送。”
“看到就想到你了。”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这首《邶风·柏舟》的作者自古有争议,有说是仁臣,有说是怨女,不过这句话用来形容柏舟,也颇为贴切。
其实,孟水意也是这样的人。他们两个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类人。
——柏舟是他,也是她。飘荡在水中,无所依傍。
他们俩这么腻着聊天,将被窝焐得热烘烘的,火烤过一样的暖。
直到孟水意困得打哈欠,最后亲了两下。
柏舟伸手关灯,“晚安,宝贝。”
“晚安。”
大年初三,依旧是个晴天。
差不多到下午两点,孟水意出门,苏蓓蓓上午去走亲戚了,现在才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