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里泊岸(49)
“你谈恋爱, 又不一定要我接受, 你喜欢不就好了。”
路漫揽住她的肩膀,“你爸爸去世,就剩我们娘俩了,无论如何,都得让你掌掌眼。”
“那我以后……还叫你妈吗?”
“叫了这么多年,你还想改口叫什么?”路漫笑了, “以后你找男朋友, 也要记得带给我看。”
路漫坐到沙发上,脱了鞋, 把腿也架上来,是她一贯放松的姿势。
她绝对想不到, 今天下午,她乖巧老实的继女,和她的堂弟,坐在上面, 接了半天的吻。
思及此, 孟水意又有些面红耳臊。
路漫瞥她, “脸红什么?这么快就交男朋友了?”
“没有。”孟水意去打开风扇,“屋里有点热。”
路漫想起什么,“你几号去南町?”
孟水意说:“十九号上午的高铁票,二十三号下午回祁州。”
路漫算算日子,“那天我要上班,不能送你了。”
当初定行程,就是特意避开了周末,怕买不到高铁票。
“没关系,我东西少,我自己搭地铁去就可以。”
“我周一正好发工资,要我给你一些吗?”
孟水意无奈,路漫和柏舟这两姐弟,怎么都生怕她囊中羞涩。
“不用,小舅有给我。”
“柏舟?”路漫疑惑,“他什么时候给你的?”
孟水意面不改色地说:“就高考完,他让我吃好玩好。”
路漫开玩笑:“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你收他那么多东西,以后有的你还。”
真是魔怔了,老是会因为不搭边的事,绕几个弯,想起和柏舟接吻的画面。
像张爱玲写的,听到一些事,明明不相干的,也会在心中拐好几个弯想到你。
那陌生、刺激的感觉,始终盘桓在她心间。与得了新玩具的小孩没两样,最开始总是新奇的。
孟水意掩耳盗铃:“他才不稀罕我还呢。”
“哎,你知道他最近忙什么吗?常常早出晚归的。之前就待在屋里不出门。”
她摇摇头。
路漫说:“算了,没事了,冰箱还有点葡萄洗来吃吧。”
孟水意替她洗了一串,用水果篮装着,借口说晚上太饱不想吃,先回房间了。
已打定主意要出国,她就该准备了。
她完全不会小语种,首选肯定是英语国家,所幸她英语不错,其次是看招生条件她够不够得上。
洗过澡后,孟水意盘着腿坐在床上,翻看柏舟给她的资料。
看了一会儿,她又去搜托福雅思的真题。
最终,颓然地倒下去,哀叹:好难,比高考难多了。
此后几天,孟水意一直在研究对比各种学校,看自己适合学什么,顺便背单词听听力练口语。
没考完多久,她还能保持高考前的专注度。
路漫还夸她:“高考完了还不松懈,打算大一把四六级都过了?”
孟水意含糊带过。
这段日子,柏舟也很忙。
带他的是李秘书,柏衡没那么有空教他。
“柏氏小公子”的名声,渐渐传开。没人知道他从哪儿冒出来的,但他的行事作风、长相外表,不差大公子半分。
他对人不热络、巴结,不管寒暄,还是冷嘲,他一概自如应对,张弛有度,长袖善舞,像在社交场上摸爬滚打过许多年。
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很有心机。
不是明面上算计你,而是在他一番话说完后,细细揣摩,就知他是有目的的,具体是什么,你又不知。
年纪轻轻如此城府深沉,不免让人心惊,也让人狐疑:他到底是什么人?
关于柏舟的流言,也喧嚣尘上。
说他是私生子,出国数年,近两年才回国;说他是回来夺柏玊的位的,又要上演兄弟阋墙的戏码。
但渐渐频繁出现在公众场合的柏舟,却没有受半分影响。
他们都在隔岸观火,想知道这艘“舟”,能顶着狂风疾雨航行多远,会不会中途沉了河。
柏舟依旧忙里抽闲,操心着孟水意出国的事。
一个傍晚,他敲响孟水意家的门。
彼时,她正用酸奶浇切好的水果,权当晚饭了,柏舟看到,问:“就吃这个?”
孟水意解释说:“我妈晚上不回家吃饭,天气太热,我也没什么胃口。”
他捏捏她的胳膊,都捏不起多少肉,“难怪这么瘦。”
她用叉子叉起一块,递到他唇边,手掌在下方虚接着,“你吃吗?”
柏舟俯身叼走,自己都没发现,他们的动作多自然、亲昵。
哈密瓜裹满酸奶,奶味浓郁,酸酸甜甜,很开胃,他问:“她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孟水意自己捧着碗吃,“快了吧。你找我妈有事?”
“聊你出国。”他按了按她的头顶,“这段时间你会很辛苦。”
两人说话间,已坐下。
风扇开的两档,孟水意头发束高,穿的短袖短裤,抻着一双白花花的细腿。
看来她是怕热。
“没关系,我会坚持的。”
她一面说着,一面咀嚼口中的食物,腮帮子鼓鼓的,有一种小宠物的萌感。
看得柏舟从茶几抽了两张纸,替她擦唇角时,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
孟水意咽下,又说:“小舅,我想去康奈尔大学学设计,我看了一下,这是藤校里最好申请的,通过率挺高的。”
“设计?哪方面的?”
“景观。”
不管国内还是出国,选择专业方面,文科都比较受限,但也有一些热门的方向,比如法律、管理、新闻、教育,等等,他倒没想到她会想学设计。
“为什么想学这个?”
孟水意咬着叉子,斟酌着说:“我一直挺没有目标的吧,就是为了学好而学,如果问我喜欢什么,我能说的,也就是小时候的兴趣——画画了。”
柏舟意外地挑高眉,“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对我家那么好奇?”
他那儿,分明除了画什么都没有,小姑娘想方设法地过来,原来是为了这个。
孟水意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很久没碰了,但是我很喜欢小舅你画的画,看你画画也是件解压的事。”
柏舟一只手撑在两人之间,上半身侧过去,向前倾。
突然的迫近,惊得她瞳孔放大,整个人僵住。活脱脱一只吓傻的绵羊。
“喜欢什么?”
“喜欢你……的画。”
呼吸间,尽是来自她唇齿间的,水果清甜和酸奶香气。
柏舟垂眸,盯着她沾了酸奶的唇瓣,眼中情绪明明暗暗,辩不分明,须臾,又抬起。
孟水意以为是征询的意思,拿开叉子,闭上眼,睫毛如雨下的叶片,微微发颤。
预想之中的吻迟迟没有落下来。
“知道我想听什么,还多此一举加那两个字?”
语带笑意。
孟水意睁开眼,他已经坐直,背靠后,闲适地架着腿,目带调侃地觑她。
她回过味来,这人是逗她呢,压根没那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