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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情里泊岸(12)

作者: 珩一笑 阅读记录

就连高宴,也收拾得人模狗样的。

外套上带着金属链,破洞裤,头发喷了定型胶,用苏蓓蓓的话来说,就是散发着强烈求偶气息的打扮。

“懒得折腾了,简单舒服就好了。”

孟水意并不会自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格,她觉得这样好,就这样穿扮,没必要刻意迎合谁。

换作别人,大概会觉得她敷衍,人靠衣装马靠鞍,某种程度上说,从打扮也看得出,这个人赴约是否用了心思。

苏蓓蓓和高宴已经熟悉她了,自然不介意。

两个女孩手挽着手,高个的高宴就自己甩着胳膊走,三人成行,一般容易有人落单,他们当中,这个人就是高宴。

菜品是昨晚他们定好的,现在只需他们下单就好,周末人多,菜上得慢。

孟水意想到路漫说的,问他们:“你们想喝奶茶吗?我请你们。”

高宴笑说:“难得铁公鸡拔毛一次,我要杨枝甘露。”

苏蓓蓓要了杯烧仙草。

奶茶店就在同一层,孟水意排了半个多小时队才排到,期间还遇到久不见的初中同学。

“孟水意,好久不见哎。”对方主动来搭话,“你在七中是吧?前两天的联考,考得怎么样?”

“还行,正常发挥吧。”

同学又问:“你一个人来的吗?”

“我跟我高中同学,他们在那边的店里等我。”

两人又聊了几句,因为本就不熟,话题都是点到为止。

同学临走前,笑着说了一句:“你高中之后变漂亮了很多,性格也开朗了哎。”

是吗?

孟水意初中挺不起眼的,她是只会埋头学习的类型,老师欣赏归欣赏,却会更喜欢性子活跃一点的学生。

她初三毕业,才一米五多,高中长了几厘米,也就将将突破一米六。

孟家和是在她小学六年级时出事的,路漫没照顾小孩的经验,那三年,两个人都过得有些乱七八糟。

很多个早上,母女俩兵荒马乱的,孟水意有次还穿错两只不同的鞋去学校,羞得她一整天没好意思离开座位,宁肯不喝水,也不想上厕所。

现在,她们的生活步入正轨,孟水意大了,脸也长开了,看起来当然比初中好得多。

看到孟水意只买了两杯,没给自己买,高宴就知道,铁公鸡还是那个铁公鸡。

孟水意抠也不是小气,她只是减少自己的不必要开支,降低生活水平,对朋友,她并不吝啬。

所以高宴那么说,就是开玩笑罢了。

他们一面吃一面聊,高宴说到他的小妹妹感冒了,又哭又闹,把他给闹腾得哟。

孟水意想起一个人在家躺着的小舅,不知道他烧退点了没。

苏蓓蓓说:“你爸妈要是给你生个弟弟,帮你接了传宗接代的任务,你是不是出柜的成功率就大一些?”

高宴还真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不过:“还是妹妹好,绝大多数时候,她还是很可爱的。”

苏蓓蓓鄙夷地说:“等你妹长大之后,你肯定是个妹控。”

高宴伸出食指,嘚瑟地冲她摆了摆,“这是你们这种独生女不懂的快乐。”

“年龄相差小点还好,可以一起长大,你都快能当你妹的爹了。”

高宴妹妹是在他高二时出生的,两人相差十七岁。

既然聊到这个,苏蓓蓓顺口问孟水意:“你妈妈没有想过再婚,给你生个弟弟妹妹什么的吗?”

孟水意一直害怕,掩盖在心底的,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就这么被苏蓓蓓轻描淡写地揭开来,她猝不及防地愣了。

路漫没想过吗?她快四十了,却没有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

如果再婚,哪个正常男人家里愿意接受她?前夫的遗孤,关键是,还与路漫没半点血缘关系。

越大,孟水意越明白,路漫不可能守着她过一辈子。

孟水意闷闷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苏蓓蓓有口无心,继续道:“如果你妈真生了,也不用担心争宠,毕竟都大了。”

的确不用担心,她哪争得过亲生的。

孟水意勉强笑笑,没有应答。

高宴和苏蓓蓓都是神经大条的人,他们聊得热火朝天,散场了,才反应过来,孟水意似乎有点消极。

苏蓓蓓环住孟水意,下巴压着她的肩,“水意,你怎么啦?”

“就是来姨妈了,有点不舒服。”

苏蓓蓓这个糊涂蛋,自己的经期都记不清,别提孟水意的了,再加上高中女孩子本来就没那么准时,也就信了。

“本来还想多拉你逛逛,你不舒服的话,就早点回家吧。”

高宴说:“别坐地铁了,我帮你叫车。”

孟水意忙说:“不用了,你们应该还要继续玩吧,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原本孟水意就只应了他们一顿午饭。

苏蓓蓓是爱玩的,她这么精心打扮出来,吃顿饭就回家,未免也太浪费了。

于是,孟水意与他们就此分道扬镳。

一个人孤单地穿梭在热闹的人群里,心情又低落,很难不胡思乱想。

柏舟就算了,她最好的两个朋友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可不怪他们,她从未与人敞开心扉说过这些,凭什么要求他们有神仙的本领,猜透她的心思呢?

孟水意很羡慕“家人闲坐,灯火可亲”的氛围,但她已经许多年没体会过了,过年,别人阖家团圆,却是她最孤单的时候。

只有一年,路漫带她回过老家西潼过年,也就是那一年,她见过柏舟。

她一直装乖,他们对她很客气,直夸她,背地里,却会劝路漫,再找一个。

后来,路漫留在祁州陪孟水意过年,再后来,孟水意说,妈,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

年复一年,她再也没有体会到过年的热闹,年夜饭也是再简便不过。

孟水意能怎么办?

十几岁的女孩子,生活尚不能完全独立,心理更是依赖家庭,父母的早逝,让她更珍惜家人。

路漫虽是继母,可她叫了这么多年妈,早已把路漫当亲妈,柏舟对她来说,就是小舅,她为数不多的亲人。

不是他说的,非亲非故的,半生不熟的陌生人。

地铁运行,呼啸而过。

孟水意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深刻感觉,人生来空落落,死时空落落,连活着也是如此空落落。

她莫名有了预感,她越想留住的东西,最后越会离她而去。

柏舟这一觉睡得很沉,但不意味着睡得好。

他身体很重,连翻身也没力气,皮肤渐渐冒出汗,被衣服吸走,布料边与皮肤相贴,更透不过气来。

是退烧药起作用了。

外面天黑了,不知是几点,柏舟意识醒了,身体懒得动弹,他阖着眼,又昏昏地睡去。

再醒来,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头好像没那么涨了。

柏舟强撑着起来,给自己量了量体温,退了许多,只有轻微发热。

他又换掉衣服,用热水擦拭过身体,一下子舒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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