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筱仰头看他,感觉沈溪珩的大掌落在她头顶上,低声在她耳边道:“想好要报什么学校了吗?”
他的语气很暖,挠得耳膜痒痒,她忍不住歪了下脑袋,蹭了蹭肩膀,下一秒,他的指腹就捏了下她的耳垂,微微的粗砺,温热又绵长的力道。
耳垂的热染上了脸颊,盛筱没告诉过沈溪珩,她喜欢他的手。
“你呢?”
她反问。
“嗤。”
沈溪珩低笑了声,另一只手就去揉她另一边耳垂,这下好了,两边都让他的手占了,“你干嘛……”
少女嗓音软软糯糯,沈溪珩迁就地“嗯”了声,“怎么那么凉。”
盛筱偏了下头,低声道:“你别揉了……”
沈溪珩看她白里透红的脸,心里叹了声,手搭在他肩上,“我去哪儿你就去吗?”
盛筱:“我就是参考参考……”
沈溪珩沉笑了声,眼神认真地看着她:“我不信你没想过。”
盛筱确实有想过,爸爸在晋乡,妈妈在申城,已经分隔两地了,如果她不在这里选择,可能更没办法照顾到父母,还有外婆……
但是在面对沈溪珩,她却忽然不敢袒露心思,大概是觉得,和他无后顾之忧的家境比,显得自己有点捉襟见肘了。
盛筱:“全国最好的美院,在首都。”
沈溪珩:“嗯,最好的大学也在首都。”
他看着她,盛筱有一瞬间知道他眼里的意图,他想她也去首都。
盛筱暗暗吸了口气,以她现在的成绩,可以报首都的大学,也可以报申城的大学,可如果去首都,那里离晋乡和申城都很远,只有离沈溪珩,很近。
“筱筱。”
“嗯?”
她愣了下。
见他笑了笑,“在想什么?”
盛筱避开他的眼睛,“在想,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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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艺术联考时间在十二月,临近农历春节,沈溪珩自从上次回家一趟之后几乎埋在画室里。
不过一到十点他就不待在画室里,向思远见他好几次出去后就没再回来,奇怪道:“哥,你以前可是不到一点不走的啊,画到一半就收笔你不难受?”
对他们美术生来说,一有灵感就恨不得连夜作画,更何况他们这帮男生熬夜都抽上烟了,这会有人给他递了烟,却见他淡笑地摇了摇头,“不熬夜了。”
“哟,少爷转性了。”
沈溪珩低笑了声,“明早五点,家里的小公主要叫我起床了,我得回去等电话啊。”
说着就往外走,只留给他们一个挥手的背影,向思远顿时生起鸡皮疙瘩,“这沈溪珩突然温柔起来,吓死人了。”
“你吓什么,又不是跟你说的。”
向思远呵笑了声,“我可不羡慕,我也有女朋友,他未婚妻就来过一次,瞧把他拿捏的。”
几个男生在那里抽烟提神,说着说着都有些唏嘘,扬言单方面付出没有好结果的。
“对了,之前杂志社跟画室合作要了几幅画过去,你们的入选了没?我记得是老付给的。”
向思远抽了口烟,听别人一提才想起来,朝不远处坐在角落里的陈勉看过去,那人戴着黑帽子实在不显眼,但眼风一扫又着实有点吓人了。
“陈勉,我记得你跟阿珩的入选了对吧,我今天见老付让你把自己跟阿珩的作品寄过去,你寄了没。”
那人“嗯”了声,众人等着他的下半句话,却没个结果,向思远是有点看不惯他,只不过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就客气打声招呼,等一毕业了鬼才鸟你,于是说道:“那期杂志听说是联考后出的,估计是看成绩先打样呢。”
众人笑呵呵道:“那陈勉你可得努力了,阿珩是不缺那点杂志稿费的。”
言下之意,倒显得他多重名重利,谁都知道搞艺术这一行,谈钱就是俗,陈勉捏着手里的画笔紧了紧,窗外夜色浓稠,在他眼睑下打落一层阴翳,化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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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中旬,连云天气预报播报未来的几日都有冬雨来袭。
盛筱早上让闹钟叫醒,整个人混混沌沌的,撑着眼皮打电话,嘟嘟声中,她又迷迷糊糊要睡着了,“喂。”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沙哑的嗓音,盛筱“嗯”了声,“你……起来啊……”
少女带着冬日软绵绵的起床气,少年笑了声,“你说这每天早上打电话的,费钱啊。”
盛筱:“我……交了月租……一个月……19块……100分钟……所以,我们只能聊……三分钟……”
她的声音越到后面越低了,沈溪珩唤了她一声,“盛筱。”
“筱筱?”
她没有应,电话那头就变成了:“未婚妻,未婚妻,未婚妻……”
盛筱忽然弯了下嘴角,“好啦……我醒了,快超时了,我要挂电话……”
沈溪珩:“没有超时,100除以30是无穷数,永远没有尽头。”
盛筱从床上坐起身,挠了挠头发,“三分三十四秒了,明天就只能聊两分钟,年轻人,不要透支。”
沈溪珩:“……”
盛筱说完“拜拜”,就下床用冷水洗脸,整个人清醒了一半,洗漱完收拾去穿外套,就见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下,话费充值提醒……
盛筱低声说了句:“败家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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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考前一天是周末,沈家气氛如常。
盛筱在低头喝汤,眼见饭都要吃完了,沈岩和林舒亦都没提要去给沈溪珩助阵的意思。
“舒姨,明天是二十五号对吧。”
林舒亦瞳孔忽然睁了下,似想到什么,盛筱期待地看她,可算想起来自己儿子了——
“圣诞节!”
盛筱:“……”
林舒亦:“可惜连云不下雪。”
盛筱:“沈溪珩……明天联考。”
她话音一落,沈岩忽然笑了声,不以为然道:“没考好就让他回来到隔壁工厂打工吧。”
盛筱:“……”
她算是看清楚了,对沈溪珩,这对父母实施的是打压式教育。
她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中午,但天色阴云密布,眼看就要暴雨,其他城市的降温靠的是下雪,连云靠的是下雨和寒潮。
盛筱想了想,沈溪珩已经两个月没回来了,也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或者就让他顺其自然吧。
吃过饭后,她坐在偏厅的角落里复习,身后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下得她心烦意乱,想给沈溪珩打个电话,又怕影响他的进度,斟酌之后,就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旗开得胜。】
很快,那边回了一条:【难怪向思远说她女朋友明天要穿旗袍给他取好意头。】
盛筱:“……”
【这个旗不是旗袍的旗,是旗帜的旗。】
沈溪珩:【我也是这么说他的。】
盛筱:“……”
他的话里话外有点奇怪。
没一会儿,电话打了过来,是沈溪珩的,盛筱低声说了句:“我没旗袍。”
他笑了声,“嗯,那等你十八岁,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