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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兰勾玉杏向晚(46)+番外

“放心,她毕竟是族亲。”

声音轻轻柔柔,在向晚头顶上方低低回响。向晚偎在折兰勾玉怀里,浅浅笑。

陆羽雪的情况确实不太好。几天吃饭都没出现,折兰勾玉每日里抽时间去看她一次,向晚基于礼貌,也偶有跟去。

九岁那年,折兰勾玉成人礼上,两人唯有的一次见面,已经是六年以前的事了。当初那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不知是久病的缘故,还是脾气已经大变,如今看起来温婉许多。

其实向晚又何尝不是。陆羽雪看着静静跟在折兰勾玉身边的向晚,心里的震惊大过向晚。成人礼的那件事,她讨了个巧,向晚挨了顿板子,也没人追究事情的经过究竟孰是孰非,她以为这件事表明了向晚的身份与地位,根本不足她为惧。后来她如愿与表哥订亲,又陆陆续续听闻向晚受伤,又失了踪,之后几年都没消息,没想到她竟又回来了。

不仅回来,而且与初见时大不一样。女大十八变,九岁时看到她,那一身华服已让她妒忌,这一次再见,向晚竟已出落得如此美丽。早就知道她是个美人胚子,又想自己一身病容,根本无法相比。她十五岁了吧,娉婷纤细,又白皙沉静,脸上多了笑容,眉眼盈盈,一种不容人忽视的明艳动人。

这样的一个向晚,出现在折兰府,出现在折兰勾玉身边,委实太可怕。

第四章

陆羽雪住在金风阁,身体依旧很虚弱,大半时间都躺在床上,偶尔起身,不是坐于榻上看看金风阁小花园的风景,就是在丫环们的掺扶下在屋里走走。

金风阁属于别院,而向晚住的晚晴阁则属于折兰府主院,与折兰勾玉的起居相连。陆羽雪徒有一纸婚约,在这一点上,孰主孰客,却是让人一目了然。

陆羽雪今年十八,亦不是当初的任性大小姐,心里虽是有疙瘩,却是从未在折兰勾玉面前表现。

这三年,从她满心喜悦等着当表哥的新娘,成为玉陵城的城主夫人,到突染怪疾,遍寻名医未能根治。其中有两年时间,她都躺在床上,一直一直的虚软无力。开始的时候,甚至连开口的力气也没有。哪怕现在,说是有好转,这一程过来,休养了近半月,到现在也只能少少说上几句话,说多了就倦。

这日身体微好,陆羽雪命人去请向晚。

时折兰勾玉不在府里,向晚正在小书房里画画。来的是陆羽雪从兰陵带来的贴身丫环小喜,向晚推辞不过,便也只好停笔过去。

到了金风阁才发现绿袖也在。

绿袖是折兰勾玉房里的丫环,上回通房丫头的事,向晚对她深有印象。如今这样出现在陆羽雪的房里,向晚心下略明。

小喜示意向晚坐下,又扶了陆羽雪起身,便掩了门告退了。

“表小姐身体好些了吧?”向晚礼节性问候,依旧唤她“表小姐”。

陆羽雪神色一僵,脸色似乎愈加白了,伸手抚了抚胸口,方道:“几年没见,小晚出落成大姑娘了。”

向晚笑,无意辩驳。她与陆羽雪不过相差三岁,此时她却俨然一副长辈的口吻,她知道她是以她师父的妻子身份开的口。

“这几年,我身体虚,你也不在府里,多亏了绿袖细心照顾表哥。”话至此一顿,细细喘气,歇了半晌方继续道,“听管家说,此前也曾跟绿袖提过通房丫头的事,我这身子,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好,表哥的大事却一直被我耽搁,所以我想……”

绿袖本小心站在一旁,低着头脸微红,听闻陆羽雪如是说,忙慌慌跪身至她床前,急急表明心意:“少奶奶是多福之人,身体很快就会大好的。”

开口便是“少奶奶”,话虽如此,脸却愈发红了起来。

只怕刚才向晚来之前,绿袖已知此次来意了。

向晚一直等到她们客套完,方笑道:“其实这事,表小姐与师父商量了作主便是。”

神色是再自然不过,不免让陆羽雪又是一怔。

“我自会与他说,不过我怕他到时又不同意。此前不止一次的劝他先行纳妾,他都不肯听,只说等我……”说到这里,陆羽雪的脸也难免一红。无论她在这一份感情中掺杂了多少物质上的欲望,她对折兰勾玉的感情却也是实实在在的,“你与他师徒情份不浅,又伴了他不少年,到时候从旁提几句,说不定他反听得进去。”

“表小姐考虑得甚是周全。”向晚笑得娇娇软软,淡淡道,“可是,自古哪有做徒弟的,去指划师父的家事情事?”

向晚扫了眼一旁的绿袖,起身对陆羽雪微微一礼,便告退了。

她又不傻,岂会看不出陆羽雪的的打算。这一番话,是试探,亦是警告。

她并不担心绿袖,若是折兰勾玉会同意,几年前她就是他的通房丫头了。她亦明白,陆羽雪显是已看出蛛丝马迹,安插绿袖不过是她的第一步应对之棋罢了。

她其实可以理解绿袖。她在折兰勾玉房里这么些年,这一个通房丫头的身份对她的诱惑,可以是不顾一切。

可是一切的一切,比起阻碍她与折兰勾玉在一起,都是她不能接受的。就是这么简单而明确。

有了这一桩事,向晚愈加谨慎。

几乎可以肯定,绿袖被陆羽雪利用从此都是心甘情愿。或许不止绿袖一个。再则虽然没有完婚,那一纸婚约还在,向晚亦是不可能正大光明的与折兰勾玉你侬我侬。

折兰勾玉本就是一个心思慎密之人,又历来不爱人近身侍候,此前与向晚捅破窗户纸,一般两人相处,他都会将下人遣退。此番陆羽雪过来,虽然安排她在金风阁住下,他亦会将一应面子上的事做足。

于是晚晴阁的小书房,倒成了最隐蔽最安全的地方。

天气日渐暖和,转眼便是四月中下旬。

前一日折兰勾玉与向晚刚去了杏花林,这一日陆羽雪便说身体好了些,命人将她抱至花园晒太阳,一旁折兰勾玉作陪。

向晚其实并不是存心跟陆羽雪过不去。她不过凑巧练完箜篌,便至公园散步,远远地看到折兰勾玉与陆羽雪,一旁小喜与绿袖退至五米外,很热络的聊着什么。向晚欲避已不及。

折兰勾玉抬头看到她时,不由一怔。

向晚今日一袭玉白丝帛长裙,裙摆绣有杏花,襟袖口银线暗相绕,青丝如墨,只在末梢扎了根杏红发带,五官精致纤小,粉面若桃,有种盛极的明艳。她款款而来,裙裾浮动,杏花若隐若现,不由让折兰勾玉心里一动。

视线相触,向晚滑过折兰勾玉,看向一旁的陆羽雪。

软榻搬到了园中央,陆羽雪躺在软榻上,一袭鹅黄衣裙,长发半挽半披,虽身体抱恙,仪表却是端庄,苍白的脸上不知是因为太阳,还是一旁的折兰勾玉,隐隐有淡淡红晕。

向晚迎上,施施然一礼,娓娓问好:“师父,表小姐。”

大家闺秀之风立现。

折兰勾玉笑,看着向晚的眼眸却是一深,关切道:“前面是台阶,你这一身裙子,小心些。”

饶是陆羽雪深沉许多,闻言不免也有些吃醋:“表哥……”

即便订亲,即便后来她大病,他虽有问候,但话里的关心是如何能与此刻的情真意切相比?

话音刚落,向晚轻轻一声“哎呀”,折兰勾玉旋身,人影一晃,定睛再看,已然揽着向晚的腰,下了台阶。

陆羽雪心里一急,身形一动,险些跌下软榻去。一旁小喜急急跑近,扶了她又躺好。无奈折兰勾玉的眼里却只有向晚,揽着她腰,一径关切的问:“怎么了?”

“脚扭了一下。”楚楚的眼神,柔柔弱弱的声音。

向晚还真不是装的。刚才被折兰勾玉露骨的关心一吓,上台阶的时候不小心踩到裙摆,脚狠狠扭了一下。若不是折兰勾玉反应迅速,只怕她现在早已跌下台阶去。这一扭又快又狠,还确实有些惊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