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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琴蛙(148)

北条夏树与他对视,手指悄悄收拢,抓紧手中的风衣。客厅相当安静,他能听见对方轻而又轻的呼吸声。

一阵细密的痒热自脖颈腾上脸侧,心脏血液澎湃而出的声响,愈来愈鲜明。

“不是吧。”夏树几乎有些头晕目眩了,思维迟钝,十分不情愿地想,“我是不是……?”

就像他自己认定的那样,被人注视时的状态,是最能暴露人心的。

所以……?

是不是……?

一个危险的猜测被浪花推过来。

然而,黑泽阵下一步的动作,令他无暇再去深思那不愿坦诚对待的想法。

对方单手捏住他的下颌,微微偏头,脸颊贴得更近,清挺的鼻梁蹭过他脸颊,引来微微的痒意。

接着,嘴唇贴了上来。

他的唇也是温凉的,然而吐息却炽热,动作生涩而热烈。

这是个毫无章法的亲吻。

北条夏树:“……”

他愕然地瞪大眼睛。

足足过了一秒钟,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接着开始反抗,一边竭力推开黑泽阵、一边往后躲。

“你干什么?”北条夏树惊呆了,以至于质问都显得格外有气无力,“……为什么、要……?”

黑泽阵仍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猩红舌尖缓缓舔了下唇侧,与浅淡的唇色对比强烈,有种莫名的蛊惑感。

多看一眼,就会被勾缠住。

明知危险,又想靠近。

“没为什么。”

他嗓音清寒,抬眼恣意,解释得漫不经心——那根本不能称之为一句‘解释’。

“想这么做很久了。”

第80章

北条夏树微微张嘴, 一时间无话可说。

这突如其来的发展,令他整个人都陷入了“这是什么?我在哪?这是什么?我在哪?这是……”的迷茫循环当中。黑泽阵说的话明明如此熟悉,但他好像听不懂日语了。

对方突然做出越界举动, 态度却如此理所当然, 但他愣神片刻,居然都想不出一句遒劲有力的回敬。

“你太过分了。”北条夏树沉下音调, 艰难地组织着措辞,“你怎么可以——”

对方散漫地答:“你也可以。我不介意。”

北条夏树:“……”

北条夏树面无表情:“我介意。”

“是么。”黑泽阵神色戏谑, “以前挺喜欢碰,现在倒是介意了。”

北条夏树:“…………”

“以前挺喜欢碰”又是个什么流氓罪名?还有这种事?

他眉头微微一蹙,正准备反驳,开口前, 瞬间意识到了黑泽话中所指。

……毕竟,手机里的琴蛙,确实任玩家宰割。

摸蛙爪爪,并且要求蛙主动伸出爪爪给他摸。

摸蛙肚皮,一次两次两次。

戳蛙小肥脸。

手指把蛙钉在半空。

北条夏树没办法反驳,迎上对方玩味的目光,顿时沉默了。

他很想老老实实承认“别多想,其实你在我手机里只是一只坏脾气小青蛙”, 在这种情况下坦白, 显然是不合适的, 黑泽阵如果知道真相,一定会大发雷霆,再接下来, 可能就更加无法挽回了……危机感攫住他的咽喉, 北条夏树不情不愿地认下这一罪名。

“我那时候以为是在玩游戏。”他解释, “我没有那种意……”

“‘以为’。”黑泽阵启唇,重复了这个词,“所以,并不是?”

两个世界正在逐渐联通融合,这一趋势难以逆转,北条夏树并不确定自己能否干涉,异能力的事情也不方便细致解释,于是模棱两可地阐述道:“你所处的世界,以游戏化的形式展示给异次元的我,让我误以为你是虚拟人物。……至于以后会怎样,世界会不会融合,我也不知道。”

黑泽阵问:“还有呢?”

夏树:“没什么特别的了。”

黑泽:“是‘异能力’的作用?”

夏树:“……差不多吧。”

误打误撞聊上几句正事,客厅内原本令人窒息的氛围似乎散去些许,北条夏树终于从浑身别扭中解脱,他把盖在身上的黑风衣悄悄收起来,整理好放到一边,有种逃过一劫的侥幸感。

“我还有点事,等会要加班。”北条夏树托词信手拈来,穿上拖鞋,起身向门边走去,“我就先……”

现在突然退出游戏,下次的登录地点还是这间安全屋,他得另找个合适的地方下线——最好是能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公寓,来去自如。

侥幸没能持续几秒。

北条夏树刚走出三两步,后领被两根修长手指勾住,粗粝的指腹若有似无地蹭上他的颈后皮肤。

“走得挺快。”黑泽阵抬眼,喉咙中溢出一声带有讥讽意味的哑笑,“就这么怕我。”

北条夏树:“……”

倒也不是害怕……但,任何一个直男见到对他有意的同性,第一反应都是迅速离开吧……

对方自他身后凑近,哑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然而,北条夏树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感觉到温热的吐息侵染颊侧皮肤的那一瞬,他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飞快挣脱黑泽的桎梏,再立刻后撤几步,拉开一段令他感觉到安全的距离。……尽管这安全距离,更多只是自我安慰。

“你别凑那么近。”北条夏树警惕地说,“离我远点。

黑泽阵扯了下唇角,如他所要求的那样,没再做出越界的举动。像是打量发脾气的小猫小狗,目光纵容,姿态懒散。

北条夏树往沙发另一侧挪了挪,与黑泽拉开距离。

他不知道从何说起。

思绪像打结的线,弯弯绕绕地纠缠成一个难解的毛团。

在此之前,他想过许多种旁敲侧击的套话方式,坚信自己能从对方嘴里套出真实想法,然而黑泽阵根本没有丝毫回避的意思,把野心直接搁置在台面上,向北条夏树展示他那不加掩饰的渴望。

成年人擅长打躲避球,推杯换盏间你来我往地打机锋,不把话说得太明白,也不把事情做绝,时时刻刻留有回转的余地。

因此,直白的表达,反倒叫人觉得棘手。他也无比清楚,有些事可以拖延,有些事必须当断则断。

将战线拉长,反而给了另一方不该有的念想,让原本可以简单结束的过程变得繁杂而恼人。

面对这种情况,北条夏树实在没有相关的处理经验,那些记不清名字的告白者,他可以得罪他们任何一个人,也不怵和他们断绝来往……用那些可有可无的角色来类比黑泽阵,显然是不合适的。

“我要跟你说清楚。”北条夏树谨慎开口,“我不喜欢男人,对同性没有兴趣。”

“哦。”黑泽阵上下打量他,冷冷地说,“你有喜欢的女人?”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不想和任何人发展成亲密关系。”北条夏树立刻反驳,接着开始组织语言,“亲密关系,一听就很可怕吧?完全不想触及的陌生领域。”

黑泽不置可否,坐到他斜对面的沙发上,往后一靠,像是准备小憩的大型猫科动物,要困不困的模样,仿佛并不在乎他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