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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指珍珠(9)

作者: 旅者的斗篷 阅读记录

这话有些矫情和讨好,但她必须要说。明面上贺家人人疼她,实则贺老太君重男轻女,贺二爷宠妾灭妻,她夹在其中身不由己之处良多。

沈舟颐出身低微固然不能托付终生,但他却可以当她良好的后盾。她跟他要厚嫁妆也好,求他庇护也罢,不过都在为她将来嫁高门打算。她深知未来丈夫或许不能依仗,哥哥和血亲却能。若娘家有这么一位靠得住又有财的亲哥哥,在婆家做起事来也不用束手束脚。

沈舟颐闻听她此言,“戋戋真如此担心的话,不嫁人就好了。”

戋戋道,“舟颐哥哥愿与心爱的嫂嫂缔结鸳盟,戋戋又怎能在贺家当一辈子老姑娘?你还没答我方才的问题。”

沈舟颐在她手腕上系了个精巧的蝴蝶结,宠溺揉揉她脑袋。两人从前本来要谈婚论嫁的,阴差阳错之下才误失姻缘。此时独处,疏离中带着暧.昧,暧.昧中又隔着疏离。

他温声,“我既答应给你嫁妆,焉有不送你出嫁之理?且莫要胡思乱想了。”

戋戋取得他的保证,心下稍稍宁定。以沈舟颐的慷慨和财力,将来必会护着她顺着她,给她个十里红妆也说不定,保她风光此生。即便梦中那人真是晋惕,晋惕真要将她囚困,他也会把她救出来。

包好伤,两人同坐到躺榻上。戋戋从香枕下掏出一嵌花穗的香囊,送给沈舟颐,说是今日相救的谢礼。

“我怎能收戋戋妹妹的东西?”

戋戋道:“左右不是什么值钱的,我绣了许多个,舟颐哥哥就拿着吧,若不喜欢随意打赏人也好。”

沈舟颐会心笑,诚然对她说,“我很喜欢。”

戋戋被晋惕折腾一场,神思倦怠。沈舟颐今日无事,便拿着团扇给她摇风,许久等她完全入睡才离去。

月上中天,乌鸦鸣叫。

魏王府,晋惕颜色沉暗地回来时,表姑娘赵鸣琴正伴着魏王妃赏一盆含苞待放的白昙。

闻晋惕归来,魏王妃冷声道:“客人在这儿,还不过来问候?”

晋惕缓步走近。

赵鸣琴抬头见自己的未婚夫生得如此丰神俊朗,傲然有神,芳心不禁暗暗震颤。他对自己的种种无礼之处,一时也能原谅。

然晋惕目不斜视,对如花似玉的表姑娘瞥也不瞥半眼,跪下只给魏王妃见个礼。

魏王妃引荐道,“这位是赵阁老家的千金鸣琴,小时候你们常在一块荡秋千,还记不记得?”

赵鸣琴知晋惕地位高,是父亲精细为自己选的夫郎,婀婀娜娜道:“鸣琴见过世子。”

晋惕兴致不高,只淡淡应声。那姹紫嫣红的女子既非戋戋,是美是丑,便和他无半分干系。

魏王妃唤晋惕的小字,“子楚,带鸣琴往清凉台去转转,那边地势高月色正好,能眺见整个临稽城的夜景呢。”

赵鸣琴羞涩地等晋惕邀请,不想晋惕拒道,“儿子今日还有朝廷上的要务得处理,难以奉陪。”

转身而去,半点不拖泥带水。

赵鸣琴愣在当场。

魏王妃怒气火炽,欲喝住晋惕当场发作,又怕赵鸣琴瞧笑话,便虚声解释道:“他今晚确实有事,不若老身亲自带姑娘观景?”

魏王妃本不是这等低声下气之人,手段雷厉风行,府上曾有好几个试图勾引晋惕的丫鬟都被她杖毙了。此时温言相呵,不过是怕赵阁老知道晋惕与一小门小户的三流女子纠缠不清,退掉与晋家这门婚事。

赵鸣琴不明不白撞个钉子,甚是委屈,月色再好也无心赏了。她初来临稽时蒙两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公子襄助,本以为临稽处处都是和善的好人,没想到未婚夫会给她如此大的气受。

她假意对魏王妃说困乏,便离得前厅。出门见罗呈正和自己的小厮德贵在一树影后,德贵表情愤怒,似在据理力争。

罗呈懒洋洋道,“我家世子就是这个性子,心里装了一个人,就装不下第二个。”

德贵愠然道:“我们小姐是世子的正头未婚妻,世子怎能如此欺辱她,心里装别的女子?”

罗呈道:“凡是讲求先来后到,贺家姑娘先和世子相遇,世子就喜欢上了。贺小姐将来必定是世子的人,你家小姐若气不过,趁早赶紧退婚……”

赵鸣琴听半晌,后面是什么没有再听。她红唇紧咬,捏着骨节,独自立于萧瑟的夜风之中,好生气苦。

原来那晋惕早有相好的才对自己如斯冷淡,自己不远千里从江陵来到临稽,就是被人嫌弃得退婚的么?

她心绪激荡之下,就欲转回前厅就此退婚。转念一想却又不妥,这桩婚事本是父母之命,即便要退婚也得是父亲提出来,焉能有女儿家自己过问婚事的?

思来想去,还是应修书一封给赵阁老,叫父亲为自己主持公道。

赵鸣琴脚踏枯叶发出微微声响,那边谈话的德贵立马知觉,三步并做两步地奔过来。罗呈见她偷听,轻蔑嗤笑,也不道歉。

德贵道:“小姐,他魏王府欺人太甚,这等污浊之语,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德贵自幼伴在赵鸣琴身边,把赵鸣琴看得犹如自己的天神一般,敬慕不已。赵鸣琴叫他跪下舔自己的鞋,他也是舔的。

赵鸣琴虽失望,却没想象中那般失魂落魄。既魏王府不仁,那就休要怪她不义了。她得在临稽好生吃吃玩玩,不枉来这一遭。

再者,她也不必在晋惕一棵树上吊死,若是在临稽觅得什么其他权贵家的潇洒公子哥,她顺便换门亲事也不是不行。譬如那日在街上遇见的青衣公子就甚好,只憾不知他是哪门高第。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绵羊

赵鸣琴给父亲赵阁老写过信后,心情沮丧,不愿在死气沉沉的魏王府与魏王妃虚与委蛇,便带了德贵上街散心。

西南这一片市井格外繁华,果子行、丝行、米市应有尽有,银钱交易,络绎不绝,人间烟火气分外浓厚。只是似她这般年纪的姑娘,街上行走的却并不多。

德贵殷勤介绍道:“临稽是皇都,也是天下闻名的瓷都,城内熙熙攘攘常有洋人往来,好不兴盛。只是此处靠近江南,江南女子以内敛保守为德,尤其是大户人家的姑娘,轻易不会抛头露面。即便上街也会遮面纱,青呢小轿抬着。”

赵鸣琴不屑,“皇城没用的规矩真多,不如家乡江陵好。我虽是大家小姐,但偏不喜坐轿,偏偏不戴面纱。”

德贵附和着笑几声,见赵鸣琴绣鞋上沾有一小块泥巴污迹,俯身小心翼翼擦干净。赵鸣琴面色如恒,对他这般体贴照顾,只当寻常。

主仆二人又闲逛半晌,不愧是水乡,城中处处皆是水,能撑船的水径倒比陆地还多些。越往前走越是繁华,一弯流水,两岸金钉朱户,行人穿着豪奢。

赵鸣琴望见不远处红楼画阁,花光满路,心生向往之情,正要一探究竟,德贵却拦住她道:“小姐,不能再往前了,前面就是百花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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