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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指珍珠(43)

作者: 旅者的斗篷 阅读记录

戋戋不肯服输,拟多说几句软话,求贺老太君的原谅。老太君见她态度诚恳,微有动容,刚要说什么却又有客人上门,原是冰人介绍的那个麻风病李家。

李家的大郎从前得过麻风病,今年将近二十七,还是半个老婆没讨到,父亲李老爷急得跟热锅上蚂蚁似的。他们闻贺若雨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长得又好,又没嫁过,便真心想求娶。

老太君断然回绝。麻风那脏东西会传染的,且李家只是靠倒腾绸缎挣几个钱,又不是什么书香门第。

吴暖笙遗憾道:“李家关系简单,就李大郎一个嫡子,日后李家的财产都是李大郎的。听说他们来年还要去金陵开布缎庄,若非李大郎染过那种病……还真是一门不错的婚事。”

贺若雨自己也不愿意,她见两个姊妹的夫婿邱济楚、沈舟颐皆是一表人才,也满心想找个英俊潇洒的,如何愿意低就委身给麻风病。

李家人不断重申:“大郎的病早已大好了,和正常人无二。”

贺老太君和贺三爷均摇头回绝。

李家人又不死心地问:“那贵家可否有其他适龄小姐,我家愿奉为正妻,出双倍的聘礼。将来搬到金陵,敏哥儿的婚事,我们也会帮忙操持。”

意思是问贺家还有没有什么庶女之类的。既够不上嫡女贺若雨,庶女总还能够屈就。这桩亲事是买一送一,眼见贺敏是毁容了,若贺家肯嫁女儿给李大郎,来年李家搬到花花世界金陵,必定投桃报李,帮贺敏寻觅一金陵贵女。

贺老太君担忧孙儿的前途,这点说得她倒甚为动心。可贺家眼下并无适龄待嫁的庶女。

戋戋将这些故事都暗听了去,琢磨着自己可以嫁给李大郎。她倒不是疯了要和麻风病过日子,主要是看重李家明年就搬去金陵,她可以借机摆脱沈舟颐。待将桎梏甩脱,她想和离还是另嫁,李大郎焉能管得了她。她不相信李大郎也能有沈舟颐这般厉害的手段。

于是屏风后的她轻轻咳一声,李老爷立即知觉,“是哪位小姐在后面?快请出来见见。”

戋戋佯作懵懂地走出来,莲步缓移,宛若春日里盛放的桃花。

贺老太君脸色顿时不妙。

贺三爷低声对李老爷道:“这是若冰,我家老太君最疼的嫡女心肝宝贝,也是定了亲的。”

坐在李老爷身后的李大郎见戋戋年轻貌美,比前几个姐儿都好看,心花怒放,少顷又闻她既是嫡女又定了亲,登时泼盆冷水。

戋戋向李老爷等人见礼后,恭顺站在贺老太君面前:“祖母,昨日哥哥说心不悦我了,要与我退婚,我犹豫再三才来禀告祖母。”

贺老太君嗔道:“戋戋!有什么话私下再说。”

李大郎灭掉的希望重燃起来,李老爷追问道:“哥哥?老太君除去敏哥儿还有其他孙儿啊?”

老太君踌躇,正不知如何应答时,忽闻外面一阵此起彼伏的参见声,原是沈舟颐来了。

他今日身着雪青斗篷,漆黑佩玉冠,长身玉立,丰标不凡,蓦然掀帘进屋,仿佛把冬日白梅的香气也带了进来。

李老爷和李大郎均愣,贺三爷看热闹不怕事大,讲:这位才是真正的家主。

戋戋见到沈舟颐的面孔顿时大为受挫,不敢再动歪心思。

旁边的贺若雪戳了戳她:“说哥哥,哥哥就到。”

沈舟颐敛衽拜见过老太君,目光扫过李家父子,“好生热闹,来了客人也没告诉侄儿一声?”

老太君为沈舟颐引荐,把李家父子的来意大概说了下。

沈舟颐道:“真对不住,我家并无适龄庶女,辜负二位美意了。”

李大郎痴迷的目光还落在戋戋身上,仿佛她笑笑就能勾魂。

沈舟颐察觉,朝老太君身旁的姑娘扬了扬手,“戋戋,过来。”

戋戋早已没了方才的淡定从容,秀眉皱成一条线。满屋子人睽睽的目光都聚在她身上,她无法,只得慢吞吞朝沈舟颐挪过去。

沈舟颐轻车熟路地摩挲她纤细的腰,手指游移,缓缓抚上了她的肩头。戋戋站立如僵,被他摸过的地方都发毛。

他柔声嗔怪她:“方才进来时听你乱说话,我何时不心悦你了?再要当着客人的面胡说,哥哥可真要生气了。”

李大郎倏然变色,这才晓得原来沈舟颐就是她那位“哥哥”。

戋戋脸色惨白,如烫如沸。她本欲利用李家父子脱离沈舟颐,这下算是白费。

沈舟颐对李家父子道:“姑娘家不会说话,叫您二位见笑。若蒙下次拜访,必不让她出来扰乱尊驾清听。”

李家父子只得悻悻然离去。

二人刚走,沈舟颐脸上风光霁月的笑容便消失,阴沉沉对戋戋说:“给我过来。”

语气大为不快。

戋戋惕然,欲求救,可旁人皆看他们如一对恩恩爱爱的小眷侣,谁会插手管闲事。贺老太君忌惮着贺敏的伤,自然也不会管。

沈舟颐随手踹开厢房的一间侧室,丢她进去,反锁了房门。

“好大的本事,我才离开一上午,你就谋算着把自己嫁出去?”

那间侧室背阴,不怎么透光,即便白日也黑洞洞的。戋戋对这种幽闭的昏暗环境有种天生的恐怖,仿佛噩梦中的场景再度重现。沈舟颐似上位者般坐于堂前,阒暗的目光冷森森地盯着她,似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戋戋的几茎秀发散落在额前,毫无感情:“我错了,下次不敢了。你饶恕我。”

沈舟颐听她的语气没半分道歉之意,她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越看越令人生厌。

他缓缓抬起她的下颚,“我还饶你多少次?你叫我饶你,也不看看自己做的事。看来咱们还是得尽快成婚,不然你这只狐狸还真让人放心不下。”

戋戋眸子洇红,反驳道:“不行。我还在父亲的热孝中,你不能这么对我。”

沈舟颐烦躁地甩开她,根本听不进去。

两人正说着,贺老太君的婢女小心翼翼来敲门,贺敏该拔针了,老太君叫沈舟颐过去。

沈舟颐冷冷道:“不去。”

他一个滚字送走了婢女,戋戋怒道:“你生我的气便生我的气,与贺敏何干?”

“若就是有干呢?你家人死光,仿佛也跟我没什么干系。”

戋戋眼膜鼓胀充血,一嘴巴扇向沈舟颐。沈舟颐不动如山,未躲未闪,无声地传达了这巴掌扇下去后的可怕后果。戋戋的手在半空中强自停下来,怔怔收回去,泪堕雨下。

“求你,救救贺敏的命吧。”

沈舟颐讽刺:“扇人嘴巴,便是贺小姐求人的方式?”

“我不敢。”

他耐心耗尽,拂袖欲走,“左右你跟你祖母本事都大得很,有没我无所谓。不如出去再找位更高明的郎中来,贺小姐你也不必如斯委屈。”

戋戋急忙追上去,涩声道:“不是,你知道我祖母请不到更高明的。求你发发慈悲,人命不是闹着玩的。”

沈舟颐身形微微一滞,神色冷硬依旧,无施以援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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