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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指珍珠(16)

作者: 旅者的斗篷 阅读记录

沈舟颐打断道:“咱们不是约好,我亲自给你送嫁么。你不等我,我如何为你添嫁妆?”

戋戋似喜非喜,娇靥点点,“那好,我尽量等着舟颐哥哥回来。只盼哥哥别在北地遇上什么新的佳人,忘怀戋戋就好。”

沈舟颐摇头:“不会的,念兹在兹,无时敢忘。”

贺老太君等人也出门相送,虽前日刚与沈舟颐生了嫌隙,但贺家和沈家终究已合并为一家,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须得同舟共济。沈舟颐与众位长辈辞别后,上了备好的马车。他手臂有伤,并不能像邱济楚那样骑马。

邱济楚雄踞于马鞍之上,见未婚妻贺若雪正恋恋不舍地凝望着他,不禁心如刀割。顿了顿,终究抛开儿女私情远去了。

残阳如血,天边是萧瑟的火烧云。

人影渐行渐远,不多时已化为小小的黑点。

……

沈舟颐走后,贺家重新又陷入缺钱少粮的窘境之中。

依晋惕那冷厉不容情的性子,一旦下手就没有轻的,既发落了沈舟颐去,也许这辈子都不让他再回来。贺老太君以往那样辛苦地巴结沈舟颐,都属徒劳了。

戋戋怨晋惕的独断专行,这两日连他的名字也不提。

清霜为晋惕说话,“您也别怪世子做恶人,沈公子明知您和世子的关系,却还和您走得那么近,世子能不醋海翻波么?说句不好听的,沈公子此番受伤,都是活该。”

戋戋冷硬地说:“我与沈舟颐没有关系,以前是,以后也会是。”

她语声虽轻,心意却坚,那眉眼中藏着与她这般稚气年龄不相称的深思熟虑,复杂得叫清霜看不懂。

清霜是半路服侍戋戋的,于她的许多过往也不甚清楚,总觉得她对贺家人的态度时亲时疏,有不可言说的秘密似的。

清霜试探地问:“小姐,您心中放不下世子爷,却又亲亲近近地给沈公子缝护膝。奴婢斗胆问一句……您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戋戋沉默,面色隐晦。

过了好半晌,才听她淡淡讲:“平平安安嫁个好夫婿,衣食无忧过完这一生罢了。”

清霜不懂,小姐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即便贺家现在不景气,平平安安、衣食无忧地庇护她总是没问题的。至于夫婿,老太君自会为她谋划妥当……她所言的如何能算个愿望呢?

很快戋戋收到魏王府罗呈送来的口信,晋惕约她往十八桥边上的烂柯溪相见。

午牌过后烂柯街有花灯会,人群熙熙攘攘,会很热闹。晋惕保证不会动她,但若她敢不来,他就直接派兵围了贺家。

戋戋叹息,情知躲不过去,也便做好了和晋惕会面的准备。她还是不打算提前告诉贺老太君和吴暖笙她们,以免横生担忧。但她告诉桃夭院一位年老嬷嬷,若两个时辰她还不归家,就定然是出意外了,立即让老太君报官。

虽然,若晋惕如上次那般铁了心要将她掳走,报官也没用。

戋戋另外在衣袖中藏匿了一把小剪刀,刀刃甚为锋利。一来是出于自保的考虑,二来……万一能有机会划开晋惕肩头的衣衫,那么晋惕到底是不是梦中人就一目了然了。

怀揣着忐忑的心情,戋戋穿戴好斗篷和面纱齐整,和清霜出门去。

正如晋惕所说,今日.烂柯溪边办花灯会,桨声灯影,披挂锦绮,盛况非凡。戋戋略略宁定,当着这许多人的面,晋惕自不敢明目张胆地怎么样。

十八桥下的大槐树旁,晋惕已等候她良久。

他同样也没多带人,只有随侍罗呈守在远处。一袭暗色金纹袍,肩宽腰窄,金昭玉粹,卓然于人群中,矜贵得难以逼近。剑眉墨瞳,唇线锋利如刀,面容上带着他固有的倨傲。

戋戋呼吸微重,犹豫片刻,缓缓从桥头上下来。

两人本是亲密无间的恋人,隔阂了多日之后,相见满是尴尬。

戋戋掀眸去瞧他,他那双阴鸷冷酷的眼睛也正自定格在她身上。

“你……”

两人同时开口。

戋戋郁然,垂下头。

晋惕拉住她的手腕,将清霜和罗呈等人都遣退,径直将她按在身后的青砖墙壁之上。戋戋后背被粗砺的砖石磨得生疼,双手都被他控制着,心口狂跳,徒劳挣扎两下,嗔怒道:“晋惕,你又发什么疯?”

他深深吮吸她的气息,神情迷离又上瘾,像是大病已久的人忽然得到解药。那张俊美无俦的硬朗五官离她咫尺之遥,“贺若冰,你有良心吗?这些日子,你可知道我是怎么想你想得头痛欲裂的?”

戋戋被晋惕围困在墙角,本待质问他为何要那般陷害沈舟颐,闻他这又怨又委屈的口气,不禁心又软了。她左顾右盼,躲避晋惕的目光,下巴却被晋惕毫不客气地扳回来,“说,你到底是我的女人,还是他沈舟颐的女人?”

戋戋语塞,还没等她回答,晋惕就用命令似的口吻道:“贺若冰你听着,我再警告你一遍,即便你化成灰也只能是我晋惕的,别的男人若敢靠近你,我见一个杀一个。”

晋惕习武出身,手上有的是力气,宽阔的肩膀将她完全笼罩住。就算他与她没肢体接触,戋戋亦跑不掉。罗呈还在不远处看贼似地看着两人,那是个纯武夫,唯晋惕之命是从,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戋戋上来半句话没说就被他连珠似地勒令,憋着闷气,“我是你的未婚妻?据说你正在和赵阁老的女儿议亲,好一桩门当户对的婚事呢。”

晋惕听人提起赵鸣琴就心烦,若是别人敢这般讽刺他,早就被罗呈拖下去砍了,对戋戋他却得强行按捺性子。可转念想,戋戋之所以这般质问他娶别的女人,是不是代表她在意他,是不是代表她……吃醋了?

第12章 绵羊

念及此节,心头忽然豁然开朗。

“我不会娶赵鸣琴的,我不日就要与她退亲。”

晋惕剑眉微微蹙起,口气透着凉薄,“她和你没法比,你不要乱吃飞醋。”

戋戋担忧的症结并不是赵鸣琴,闻言并无太多喜色。晋惕随意哄她两下后,唇瓣靠近,就要吻一吻她。戋戋倔强着不给他亲到,左右扭动。

晋惕神色严峻,微现愠怒,掐住她的细腰,“你躲什么?”

两人体力相差悬殊,她的反抗实如蚍蜉撼树。那股为人桎梏的软弱无力感重新涌上,紧要关头,戋戋衣袖中藏着的东西倏然刺向晋惕,却不是对准他的要害,而是他的肩头。

她下手狠,“嗤”,布料撕裂。

俄顷的工夫,她集中十万分的注意力,明明白白地盯见晋惕肩胛骨上并没有梦中所见的那个绯红似火、恶魔诅咒般的红莲胎记。

晋惕吃痛捂住肩头,稍稍后退半步,难以置信地望向她。

“戋戋。你为了不从我……竟要杀我么?”

他痛心疾首,声调也跟着嘶哑,含着悲哀。

手中利器轰然落在地上,戋戋僵然站在原地。

难以描述她此刻的心情,如释重负,庆幸,辛酸,想哭?就像一道霹雳忽然劈开她的内心,光明泄进来,将黑暗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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