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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指珍珠(150)

作者: 旅者的斗篷 阅读记录

如今戋戋尚未做出选择, 证明两个男人都有机会。晋惕想独吞戋戋, 带戋戋单独远走高飞,阿骨木王子是万万不能应承的。

晋惕心里急啊, 日夜劝戋戋赶紧选择他,难道到现在她还没有读懂他为人吗?

柔羌那些蛮子对待妻子父终子及,兄终弟及,罔顾礼法, 根本非人类, 戋戋一个江南小家碧玉今后焉能在马背和寒风中讨生活?

戋戋神色颓靡, 郁郁寡欢。每日睡着时候多, 醒的时候少, 几天也不说一句话。原本娇花般的人儿, 衣带渐宽, 面容渐渐消瘦下去。

晋惕问她什么情况,戋戋道:“近来常常嗜睡,懒困,恶心,还常常做噩梦。”

晋惕又问什么噩梦,能让她恐惧至此?

戋戋痛苦地闭上眼睛,泪珠坠腮。

“我梦见一个和尚,也梦见……哥哥了。”

和尚?晋惕未解和尚是谁,但哥哥定然是沈舟颐。好哇,斯人死都死了,冤魂还敢在梦里纠缠戋戋。

晋惕安慰她道:“等到达北地,我便为你请一位法师做法,把他的魂魄打散,永世不得超生,这下你可以安心吧?”

戋戋潸然摇头,转身跑开。

晋惕想叫住她,盯着她纤瘦的背影,五味杂陈。他忽然想起沈舟颐曾经给戋戋吃过毒.药,莫非毒.药控制了她的思维,使她多愁善感,神经错乱?

阿骨木王子带着族人还有晋惕和戋戋回归故乡,一路风霜雨雪。

柔羌远不像晋惕想象中那样蛮荒,偌大宫殿,富贵堂皇,当地风土人情淳朴,北地人尤其是毗邻皇城的人甚为热情,见王子归来齐声欢呼。

晋惕与戋戋也换上异族袍子,五彩斑斓,跳起舞来翩翩好看。

戋戋如瀑垂散的长发被挽成一个粗粗的辫子,她神思外游,蓦然想起从前阿玛给她梳这种异族长辫时,沈舟颐嗔怪她难看,叫她永不再梳……他皱眉的样子还活灵活现浮现眼前,人却已经成为焦尸。

戋戋怅然若失。

自从在梦中见到沈迦玉与了慧的前世后,她心智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沈迦玉啊沈迦玉,复仇真有那么重要吗?若此刻的她是前世的沈迦玉,必定选择与了慧白头偕老。

……可惜一切都是妄想。

大帐内,几个柔羌族人热热乎乎招待戋戋,满以为戋戋是王子从南朝带回来的小老婆。王子大妃也亲自拉着戋戋说话,孩童绕膝嬉闹,场面甚是和乐融洽。

晋惕黑着脸,戋戋还没说最后选择谁呢,他才不相信以戋戋那般心高气傲,能委身给这位异族王子做妾,自作多情什么。

王子命人礼貌对待戋戋,待她比对待从前那些美姬都要好。

王妃还以为戋戋是南朝的公主,然见她独身一人,茕茕孑立,并无寻常公主成车成车的嫁妆,便暗暗否定这想法。

阿玛告诉王妃:戋戋非但不是公主,还是个嫁过人的女人。

王妃大惊,他们这边虽然风俗开放,女子一生中却也只能嫁与一个男人,除非男人病故或意外身亡。

戋戋嫁过的人是晋惕吗?

王妃实在难以理解王子为何钟情于残缺之女。

翌日阿骨木王子教戋戋骑马,特意为戋戋甄选一匹小白马,银鬣乘风,出蹄轻盈,给戋戋这种小女孩骑最适合。

晋惕也不甘示弱,马?他晋家可就是在沙场和马背上为圣上打下来的江山,论马术无人能超他其右。

然而戋戋并没怎么碰过马,晋惕和阿骨木教人的方式都太猛烈了,宛若太学大儒强教一个三岁孩子学《中庸》,还没学会爬就急着跑,害得戋戋好几次险些从马背跌下来。

王子笑问:“听闻你们南朝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戋戋姑娘是否连马都没见过?哈哈哈。”

戋戋身心恍惚,没见过马吗?非也,她骑过一次……记得那次她被佯装成犯了天花的病人,从宫里逃出来,那人便是带她骑马的……那人动作轻柔,跟他慢条斯理的性格如出一辙,骑马从来拒绝用刺刀扎马屁.股,也从不会让她摔下来。

戋戋用力甩甩脑袋,极是懊恼。

为何斯人已死,她却总想起那些旧事?

或许是觉得自己前世亏欠了他,又或许是火焰喷出来的那瞬他视死如归的一挡,让她恍然觉得沈舟颐这个人似乎也不是打骨子里坏。他本来就是她表哥,她和他本来就是一家人啊。

王子派柔羌许多小姐妹围绕戋戋,逗戋戋开心,也让阿玛过去陪戋戋谈心。

王子还教戋戋北域话,跳篝火舞,围着火堆烤鸭子,喝奶酒,彻夜讲故事。

王子情意深挚拉起戋戋手,劝她:“戋戋,选择我吧,我拿柔羌储君的名义起誓,永远会对你好。”

戋戋无精打采。

晋惕正在旁边盯梢儿,见戋戋回避阿骨木王子求爱,登时便上前去,打掉阿骨木王子的手。

“说归说,不要乱碰她。”

阿骨木王子双眉一轩,顿时就要和晋惕口角。

虽身在北地柔羌人的地盘,晋惕却也铁骨铮铮,捋起袖子和王子真刀真枪斗一场。

戋戋虚弱阻止:“住手!别……”

她声音淹没在两个男人的愤怒中,苍白无力。

一阵急火攻心,戋戋感觉腹中似突然长了什么东西,捂嘴嘴巴,竟而直直呕吐,将中午所食之饭尽数吐掉。

“呃……”

晋惕和阿骨木王子闻声立即罢斗,急忙忙奔过来察看戋戋。

好端端怎会呕吐呢?

瞧戋戋的样子,噩梦,虚弱无力,容颜憔悴,晋惕最担心沈舟颐给戋戋吃的毒.药发挥作用,会要了她的命!

王子急切寻巫医过来瞧病,巫医摸戋戋脉搏片刻,大惊失色:“这位夫人,她她是有喜了。”

有喜……?

两人男人互相对望,面面相觑,脸色一个比一个阴沉,如提在冷水盆里,瞬间寒透全身。

戋戋自随他们来柔羌,清素守礼,逾矩不韪之事半件也未曾做过。

唯一可能,孩子是沈舟颐的。

斯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沈舟颐都已经丧命了,蓦然多出个孩子,该如何处置。让戋戋生下来吗?算怎么回事?生下来的话,孩子生父是谁,谁来养孩子?

晋惕烦躁到极点,戋戋也大喘着粗气,缓过神来,难以置信问:“我有孩子了?”

巫医战战兢兢点头。

天呐。

戋戋仰倒在墙上。

她和沈舟颐,居然有一个孩子。

蓦然想起,在她和他相处的最后那段日子里,确实没避子。当时她满心想和沈舟颐同归于尽,知自己必死,于怀孩子的事便没留心。

现在,竟真的怀了……

·

沈舟颐醒来时,周围空无一人。

他想起身,却发现身体僵硬如木偶,动一动就撕裂般疼,根本不能自理。

他嗓子只能发出喑哑的“有人吗”?

其实他还想问,这是在阴间还是阳间。

没人理他。

他又缓缓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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