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珍珠(143)
她打死他也没用,拔不干净毒。
万般无奈之下,沈迦玉决定以色相诱。佛子虽是佛子,但他终究也是十七.八岁、血气方刚的男子,她给他下点药,破掉他戒,看他还怎么跟她斗。
然了慧却似提前警觉,日日守在书斋里,补写他那几本被撕碎的经书,焚膏继晷,连房门都未曾踏出。
沈迦玉想害他,无有缝隙可乘。
那日她趁了慧沐浴时,猛然出现在他房间里,像牛.郎偷七仙女那样抢走他的衣衫。
了慧惊吓得眼珠子都快裂出来。
他双手抱手臂,牙齿格格打战:“你你?”
沈迦玉莞尔,好戏马上开场,她最爱凑热闹,怎能出去。
他生得十分英俊,难得的俊才,可惜年纪轻轻剃光头。
透过清凉凉的水,阳光波粼粼。
“身材挺好。”
她观赏似的评价一句,同时将佛子颤颤发抖下巴捏起,与他四目相对。
“还在生我气?不若还俗跟我回府去吧,我赐你君妾位份,让你荣华富贵。”
了慧极度耻辱,极度难堪,泪花如注般溅出来。
他气极:“施主,施主怎可……?!请你出去!”
了慧头发是没有平常人那黑长直的头发的,就是一颗光秃秃的头,剃得很净。天光照进来,他头上由于沾了水的缘故,还会微微反光。
肩膀上,有一个红色的莲花胎记。
沈迦玉忽然有种十分异样的感觉,想要吻他。
了慧登时如被雷劈中,但是此刻他正处于弱势的一方,没法抵抗沈迦玉,只要让她为所欲为。
没有平时的疾言厉色,她的话语很温柔,温柔得能化成水。
作为纵横沙场的将军,她杀伐果决。
作为女子,她也有着铁骨柔情。
了慧从来没见过集各种矛盾于一身的人,眼下算是开眼了。
她令人讨厌,值得怜悯,却又……令人迷恋。
了慧感觉自己浸在水池里,呼吸维艰。
转瞬间他无比伤心无比愧疚,他对不起师父的教诲,对不起菩萨,更对不起自己……他竟做出此等荒唐事来。
他今后该如何清修?
他清白的名节,毁了,毁了。
这场吻持续许久才结束。
沈迦玉意犹未尽:“喜欢吗?”
了慧怔怔,神情跟濒死病人般。
喜欢?怎可能喜欢?
他真快恶心死,自己干净的躯体脏了。他擦嘴擦得那样拼命,恨得把自己嘴唇擦掉一层皮。
沈迦玉啧舌,也忒夸张。
她虽比他大几岁,但应该风韵犹存。她见惯风月,方才对他也十分体贴。按理说他早该心软了。
这和尚该不会是石头做的,天生没生情根儿吧?
沈迦玉十分挫败,兴致缺缺,悻悻而去。
了慧呼吸滞涩,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还没从方才的惊魂中回过神来。
他好难过……又好好奇。
他怔怔抚摸自己薄唇,沈迦玉芳香的气息还萦绕其间。
那是种什么感觉?
虽然他茫然未解具体是什么,但某种情愫已如雨后新芽般从那个吻中滋生了。
·
此吻之后,了慧选择不再跟沈迦玉冷战。他实在怕沈迦玉趁他洗澡时忽然冒出来,拿走他衣袍,再强吻他什么的……
为劝沈迦玉放下心中仇恨,他按之前计划日日给沈迦玉讲经。
佛经苦涩难懂,他便拆成一个个妙趣横生的小故事,寓教于乐,说给沈迦玉听。
沈迦玉初时对他频繁辱骂驱逐,慢慢的,竟也对这些小故事生出几分兴趣,偶尔还会追问一两句。
了慧慰藉,洋溢自豪感。
师父的这些道理曾让他泪流满面,他再讲给别人听,同样也可以感化别人。
有时沈迦玉听书听累,便沉沉靠在了慧肩膀上打盹儿。了慧顿时感到不合适,伸手欲推开她,却正好瞥见她张嘴打哈欠的模样,比起她平日凶神恶煞……另有几分可爱。了慧心软,长叹一声,便给她当靠垫。
她越来越放肆,竟还枕到他膝上去。乌黑长直的三千青丝,柔和散落在他指间。她朝他抛媚眼。
了慧阖闭双眸,把她的勾引当空气。
“要不你唤我一声姐姐。”
她突发奇想。
了慧拒绝,双手合十,只会叫她“施主”。
沈迦玉支棱起身子,抚摸他有力心跳。婉转语调,伴随明眸善睐,叫人心里甜甜的。
她不要他吃斋打坐,她要把他拽下神坛,她要他的哀求、服软。
“如果你敢放弃做和尚,我就豁出去放弃复仇。我带你私奔。”
她说,红唇一张一合。
“以后,我日日都像昨天那样亲着你。你心里其实喜欢的,是不是?”
了慧额际淌下冷汗,无情将她推开。
“贫僧只愿施主迷途知返,非分之想,现在弗有,将来亦弗有。”
沈迦玉追问:“那你把我留下,每日不惜割自己的血喂养我,究竟为什么?你对我就半点意思没有?”
了慧淡漠道:“众生平等,便是一只受伤狗儿猫儿,贫僧亦全力施救。”
沈迦玉听了慧把自己比喻成狗儿猫儿,脸色顿时黯淡下来。
“不知好歹。”
她敛起方才的温柔,已换作一副凶恶神态。
若非她还要靠他解毒,她早就结果了他。
了慧轻叹了声,心情复杂。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何必执着呢?最后害苦的是自己。
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动情。
第80章 木鱼
除去为沈迦玉念经之外, 了慧还试图带她游山玩水以此感化她。
天地自然风光是最迷人的,了慧希望沈迦玉能领略六合宇内的美好,放下虚无缥缈的仇恨, 从新融入人世间。
沈迦玉自然烦躁不堪, 嫌弃了慧婆婆妈妈, 半点男子血性没有。
真正供她徜徉的天地应该是刀光血雨的沙场,而非什么山水田园。
小小佛子,辄欲以卵击石,可笑。
她十分清楚了慧现在做的是无用功, 任凭他念再多经,给她讲再多大道理,也无法改变她既定目标。
仇恨已深深在她内心扎根, 她为复仇蓄谋已久, 躯体只剩下空壳子, 心早已不在尘世, 她活着的使命就是报仇。
了慧哀怜道:“国王兵马很强,凭你一个人执意前去, 恐怕枉送性命。”
沈迦玉:“就算死我也前去。”
她目光鹰般凶狠,带有野性和未被驯服的桀骜,极度令人压抑沉重。
“我撕毁你的医书,打过你, 还想杀你, 你就半点不记恨我?”
了慧神情谦和:“我从没恨过任何人。”
沈迦玉轻蔑哼了声。
博爱, 伪善, 她最厌恶这种人。
在她的信条中最浓烈的爱应该只给一人, 最浓烈的恨应该也只给一人。
了慧谁都爱, 便是谁都不爱。
看似有情, 实则最无情。
或许察觉自己说错话,了慧微微慌张,补充句:“我……不希望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