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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指珍珠(14)

作者: 旅者的斗篷 阅读记录

阴雨连绵,虽大白天,屋内却也昏暗。虽然昏暗,屋内一根蜡烛也没点。人在落难时,狼狈拮据,诸事惨淡,连点根小小的蜡烛也是奢侈。

沈舟颐手中正持着成堆的典籍倚在长椅上,他右臂兀自未复,只得以左手执笔写字。顾时卿还以为他病急乱投医在翻账本找对策,没想到漆木桌上放的俨然是一本在报恩寺求回来的《菩提心经》。

顾时卿暗呵了声,不愧是魏世子,整治得沈舟颐都开始求佛告祖宗了。

“人贵在识时务。就像小弟那日说的,令妹能被世子爷看上,乃打着灯笼找不来的好事。咱们人微言轻,该认命得认命。”

“实不相瞒,世子只使了三分手段。若你还要和世子爷犟,后面还有无穷无尽的苦楚等着。沈兄本前程正好,何苦为个女人自寻绝路。”

顾时卿是奉命再次来游说沈舟颐的,说了连串的话,见后者临摹完菩提心经的最后一笔,“嗯,从前是我不识时务,辜负了世子的美意。我也是刚从舍妹口中得知,她原是与世子两情相悦的。”

顾时卿听他退让,“你明白就好。”

其实顾时卿认为,沈舟颐未必真是世子的情敌,那日他阻拦世子带走戋戋,有可能只是单纯的世兄保护世妹而已。听说沈舟颐已养了相好的在外面,不日就会成婚,应该对贺戋戋没什么逾矩心思。世子这般下狠手对付他,未免嫉妒心太强了些。

沈舟颐续道:“不过我家也不会做卖妹之事的。我自可以撒手不管,但世子能不能娶得舍妹去,还得看她自己的意思。”

顾时卿道:“那是自然。贺小姐对世子情根深种,两人是一对佳偶天成。世子还希望沈兄能往外地走走,随便去哪儿都好,留足够空间给世子和令妹,不要碍手碍脚。只要沈兄肯配合,那两箱子金银依旧是你的。”

沈舟颐拾起方才戋戋落下的团扇,凉凉的扇骨握在手中,仿佛她身上甜美清新的少女之气还萦绕其上。

他盯着扇面,眸色幽邃而冥黑,没带任何情绪地答允道,“好。”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绵羊

这当然是个没有其他答案的选择,晋惕既希望沈舟颐暂时离开,即便沈舟颐不肯,晋惕也有的是手段将他请出去。

沈舟颐妥协了,顾时卿也总算完成使命,叮嘱:“世子给你三日的时间。”并留下一些疗骨断续的灵药。

沈舟颐睨着那些药,叫人直接丢掉了。他翻回第一页菩提心经准备重新誊抄,杨钢忽进来,将手中小信交给他,低声道:“公子,刚才小人在酒楼办事,恰好遇上个富贵人家的仆人。对方自称德贵,见到小人甚是激动,点名道姓要把这个送给您。”

拆开字条,里面是两行娟秀的小字,落款竟是那位有过两面之缘的赵鸣琴小姐。

沈舟颐忖度须臾,将字条重新卷起来,“人呢?”

“小人不敢泄露公子的门第和姓名,没叫他们跟着,只和他们约定还在酒楼会面。”

沈舟颐无心于赵鸣琴,便要回绝。杨钢道:“瞧那主仆俩的意思,见不到公子不会罢休,估计还会想别的法子窥探公子的姓名。”

沈舟颐闻言微有不怿,望向窗外的日头:“好吧。让德贵告诉他家小姐,此时天色正明,男女不便相见。若是有意,戌时可以在老地方一叙。”

杨钢迟疑:“公子手臂的伤没事吧?”

沈舟颐表示无恙。

杨钢遂将纸条带到酒楼,交予等候的德贵。原来赵鸣琴那日对沈舟颐一见倾心,念念不忘,派人多番查访他的下落都徒然无功,却偶在酒楼遇上杨钢,认出是沈舟颐的下属,这才递来邀请。

她作为魏王府的贵客,与晋惕不睦,并不知道沈舟颐为晋惕所伤之事。

戌时天色全黑,繁星在天清露沾衣,德贵奉他家小姐之命驾马车来约定处接沈舟颐,会面时见后者手臂竟裹有厚厚的纱布,不免大吃一惊。

“公子何以伤得这般厉害?若有人敢欺辱公子,告诉我家小姐,小姐必定替您讨回公道。”

沈舟颐上得马车,“小郎君误会了,没人伤我,是我自己不小心从高台上摔下来罢了。”

德贵不好意思,“公子可千万别管小人叫‘郎君’,喊小人德贵就行。”

说着催动马车,赵鸣琴盼沈舟颐若渴,叮嘱德贵接到沈舟颐后莫要耽搁,立马来湖边,她会在那里赁一艘客船等他。

车厢颠簸,沈舟颐委婉道:“还是慢些罢,在下这手臂刚刚接好,骨头怕要颠错位了。”

德贵抱歉,放缓速度。两人边行边攀谈起来,问德贵方几何,家中有无父母亲眷,平日有何嗜好等等……沈舟颐不似晋惕那般身份高贵,更像平凡人,有股与生俱来的亲和感,说话谈天毫无距离。德贵分心与他说话,马车便驾得更慢些。

两人聊起了表姑娘,不难看出德贵对赵鸣琴多有爱慕之意,不过这爱慕恰如暗处不见光的蝼蚁,绝对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说。

“表姑娘欢喜的人是您,她本来要嫁世子,却与您相逢恨晚。”

沈舟颐说:“表姑娘确实是极好的人,有缘相识幸何如之。”撇开自己,却又谈起德贵,“其实说来,小郎君的面相和表姑娘甚为相配,否则我第一面也不会误认为你二人是兄妹。”

德贵听自己竟与敬若天神的赵小姐相配,怦然心动,没顾及身份,脱口问:“果真么?”

沈舟颐点到为止,赞赏今夜月色甚好,没再深谈。德贵恍惚杂乱,本来平静的心绪生出几丝旖旎之意,但转念一想表姑娘是什么人,她要匹配的丈夫不是世子爷也是权贵豪奢,焉会把自己放在眼里……不禁又落寞挫败。

夜风凉沁心脾,小桥流水,月色溶溶下白莲盛放,清芬阵阵,说不出的惬意怡人。水光被星星映得清亮,沈舟颐来到约定的湖边,身形隐没在树影之中。方自站定,两只笋尖似的柔荑便轻轻牵住他的衣襟,道:“你叫我好等。”

赵鸣琴乃大家闺秀出身,理说是不会做出夜会外男这般荒唐事的。可她一来独身来临稽城,无父母亲眷管束,被压抑了十几年的本性释放出来,什么事都想尝试着去做做;再者她恼恨目中无人的晋惕,与其他男子暗通曲款,也存着报复晋惕的心思。

她闻见沈舟颐身上丝丝入扣的男子气息,心意激荡,一双柔荑若风拂树叶般牵他的衣角,无意间碰触见几层糙粗之物。

赵鸣琴微微讶然,这才借着月光看见,男子的手臂还固定着纱布和坚硬的桑树条。

“你的手臂怎么了?”

沈舟颐心思淡淡,奈何赵鸣琴还在追问个不停。女子口口声声说要为他报仇,其实还是想得知他的名字和府邸。沈舟颐无奈,只得把敷衍德贵的话又重复一遍。

两人夜色幽会,女方又含着情,早已逾越单纯的友人关系。赵鸣琴娇语细细,身子靠他越来越近,朱唇也贴得越来越近,她纯澈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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