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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指珍珠(127)

作者: 旅者的斗篷 阅读记录

李青娘受宠若惊,规规矩矩报出自己的出身。

来府上唱戏的自然非是什么贵女名媛,非独花楼勾栏女,便是瘦马卖唱姬。晋惕对李青娘的出身毫无意外,意外的是,为何戋戋的独门妆容会出现在一个陌生歌女脸上?

戋戋的桃花妆喜在眉心点六瓣红,四大二小,连手法都一模一样,万万不能如此碰巧。

晋惕:“你这脸,怎么回事?”

李青娘哪敢在大人物面前扯谎,实话实说。晋惕燃起好奇,顿时便想往勾栏去看看。

太傅见晋惕竟弃自己女儿不理,去调戏一个歌女,认定奇耻大辱,拍案欲去。

魏王妃斥道:“子楚,胡闹!”将唱戏伶人统统驱逐出去。

晋惕无法,任心里再火急火燎,也得先坐下陪完这场宴。

人虽在饭局上,心思早已飘忽天外。

他一会儿幻想那歌女目睹过贺家小姐的风采,所以东施效颦,偷学了戋戋的妆容;一会儿又幻想戋戋或许已经回到临稽,开馆授徒,所以歌女会画六瓣桃花……无论怎么样,他必得往秦楼楚馆走一趟,探明究竟才好。

李青娘这帮伶人被魏王妃赶出去,塞了很多银钱打发。回到花楼后,姑娘们都知道青娘碰见了大主顾,叽叽喳喳聚在一团,满满羡慕嫉妒的目光。

李青娘心脏怦怦直跳,抚摸自己脸颊滚烫,心想此番能和世子爷说上话,都托桃花妆的福。

她芳心窃喜,顾不得卸妆梳洗就蹬蹬往后院木质小阁楼中奔去,一边跑一边喊:“姚小姐!姚小姐!你真神了。”

戋戋尚不明情状。

晋惕啊,魏王的世子,英武丰神世子爷晋惕。李青娘怕戋戋不明白,连连炫耀三遍:世子爷居然和她说话了!

戋戋眼角堆笑,笑得十分勉强。

“嗯,恭喜。”

李青娘要和戋戋义结金兰,以后日日都要戋戋为自己化妆。

此时小丫鬟气喘吁吁跑来,说魏王世子竟亲临,指名道姓要见李青娘。

李青娘倒抽口冷气,欢喜差点没晕过去。

·

晋惕双腿交叠,大咧咧等在花楼的大堂中。

他这种身份的人,名声如阳春白雪,素常都是远离秦楼楚馆这种肮脏地方的。此番驾临,鸨母亦格外震惊,点头哈腰陪着笑脸。

李青娘娇滴滴伴客,嗓音可比春水还软。晋惕忽略娇儿,只催促询问桃花妆的根源,欲见见为李青娘化妆的那位姑娘。

鸨母和青娘都支支吾吾,鸨母谄笑道:“得罪世子爷,那位姑娘已自梳,终身不嫁的。”

晋惕语塞,吃个软钉子。

既是自梳,强迫人家见面倒是失礼。

在场许多姑娘都心照不宣,那位姚小姐容颜养得好,被沈公子包在这里,不用服侍其他男人,好生逼人艳羡,如今世子爷居然也亲自来问她名讳了……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人家是沈公子的新妇,鸨母没权利为她和世子牵线搭桥,否则不单花楼的生意没法做,两虎相争一祸水,还要惹出大乱子。

“青娘也是聪明伶俐的!”

鸨母极力举荐李青娘招待晋惕。

晋惕未达所愿,似患离魂症,往花楼四处张望。

仿佛心灵感应,身处后院的戋戋亦感到痛苦。

晋惕就在此处,离她咫尺之距。

只要她有勇气迈出去,哪怕有人拦她,她大声呼救传入晋惕耳中,晋惕一定救她出囹圄,一切就都结束了。

这是她离逃生最近的一次。

她难以抗拒这馋人的诱惑,绣鞋缓缓从门槛迈出,往灯火明光的前堂走去。

一个地府的游魂,重返人间……

阁楼传来袅袅仙乐,李青娘在奏古琴。古琴声声入耳,戋戋恍恍惚惚,犹如踩在棉絮上。

刹时间她脑海闪过许多念头,晋惕,自由,重新为人的尊严,沈舟颐,毒药,晋惕能救她吗?

任何顾虑都不及她强烈渴望逃离沈舟颐的念头。

她要走,走,抓住所有机会,她不要像狗似的被锁链拴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她也是人呐,堂堂正正的人,她有权利生活在阳光下。

她费尽心机教会李青娘桃花妆,等的不就是这次机会么?

晋惕所在的阁楼在二层,四面通风。戋戋从后院登临,只需通过露天木台阶。

她鹅黄的身影拾阶而上,透过窗牗望见藤椅上被众女环绕的贵人正是晋惕。她眼角掠过一丝希望,柔润的嗓音喊道:“救命……”

语声未出,便化作呜咽。

一只白皙颀长的手倏然从后面牢牢捂住她的嘴,将她拖离露台。

阁楼内的晋惕闻声,疑惑朝这边望来,却发现没人。

戋戋?他方才仿佛感受到戋戋了。

鸨母笑道:“是野猫吧。世子爷,青姑娘这一曲还能叫您满意吗?”

戋戋的呼救淹没在男子如玉的手掌中,正是沈舟颐。

他手上拎着个小包袱,风尘仆仆,看样子刚从外面归来,神色不能说不好,而是非常的不好。

沈舟颐将她压在藤蔓滋生的墙角,瞳孔冷淡如淬了冰。一巴掌即将要落下来,戋戋下意识抱住脑袋,痛苦发抖……沈舟颐终究没舍得打她,一巴掌狠狠落在自己面颊上。

他气啊,快气死了。若他再晚回来一刻,她就和晋惕勾搭上了。

他气得连抽自己十个耳光。

明明昨日她还信誓旦旦保证她死心塌地,要与他日日共享画眉之乐,白头偕老,生生世世永为夫妇。

戋戋悸然看着沈舟颐都把自己脸打红,蹲在墙角更加瑟瑟发抖。她做错事被他抓个现形,连叫他一声“哥哥”道歉的勇气都没有,怕极了他口中会无情吐出:敢背叛我,我要立即催动你身体的毒药。

沈舟颐将她抓回闺房。

房门一闭,戋戋还得给他上药。

空气里充斥着可怕的沉默,戋戋知道自己不用解释,因为他已经亲眼目睹她的背叛,她说再多的甜言蜜语也难以挽救。

微凉的药膏敷在颊上,恍若调情,戋戋十根柔荑就是特殊制造的暧.昧。

沈舟颐阖上长眸,难以接触的冷漠感:“一会儿自己拿去戴上。”

戋戋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哭丧脸:“不要。”

她环抱他的腰,贴在他的白衫上哭,哭得支离破碎,声声乞求他莫要再锁她。

沈舟颐哑声道:“你对我总摆出一副受欺负的可怜样,对晋惕就能开开心心,骗谁呢?刚才特别想跟晋惕走吧?”

戋戋摇头,无辜摇头。

“舟颐哥哥,你信我。”

她泪眼婆娑中透露的,非是不想和晋惕走,而是迫于他的淫.威而不敢走。

像利刺深深扎入沈舟颐脆弱的心底,一瞬间他也好绝望。两辈子了,他究竟怎样才能攫取她的心?

他是得到她的人却得不到她的心,晋惕是得到她的心却得不到她的人。

“罢了。”

沈舟颐疲于再和她计较,揉着咝咝啦啦疼痛的脸颊:“你尽管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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