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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恩(117)

作者: 追风的糖醋里脊 阅读记录

林式节脸上的笑容僵住,很快心中腾生出一股危险的预感。

李邵修淡声:“你是想死吗?”

林式节“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体抖若筛糠,他万万未曾想到天子会如此直言,竟然一丁点面子都不留。怎么回事?难道若儿的舞跳的还不够好?

接着,林式节又听见天子之言。

“朕与朕的妻子,随你一同过来赴宴,不是来看什么档子舞姬跳舞的。”

林式节愣在原地,冷汗涔涔。廊前趴着偷听的林若儿当即面色苍白。

一股浓浓羞耻涌上心头。

“以后,别拿着这些花样儿,来朕面前卖弄。”

天子冷沉的语音让林式节听出来一点杀气。他屈尊降贵,垂眸看向跪在自己身前的人。又补充道:“朕最讨厌什么样的人,用和你说么?”

林式节咽了咽口水,连忙摇头。

他知道,新帝最厌恶投机取巧之人。枉他心存幻想,还以为新帝与前朝皇帝相同,耽于美色,未曾想新帝竟如此薄情就拒绝了他。

不,不能说新帝薄情。林式节早听闻,新帝对新后颇为宠爱。

高大的男人转身离开,面前笼罩着低沉阴影忽然一片光明,林式节如释重负,狠狠喘了一口气。

林若儿怎么又没有听见天子对她的评价?自己努力了许多天,也只不过换来了“舞姬”二字而已。

她哆哆嗦嗦着不敢哭出声音,偷偷跟在天子的身后。她不相信,天子当真有那么疼爱皇后吗?可爹爹不是说,全天下男人都是一样喜新厌旧的吗?

江柔安等来李邵修,她思来想去没有多问,见他牵了自己的手要走,也跟着离开宴席。

走到廊前,李邵修忽然停下,他皱着眉,取出帕子,蹲下给她擦拭鞋尖的酒渍。

鞋子是苏绣而织,布料干净妥帖,深色酒渍分外显眼。江柔安看清楚他的动作,忙说不用,这还在他人府上,若是让那些官员们看见,朝堂上运筹帷幄的天子正细致的给她擦拭足间污秽,得怎么想?恐怕要参她一本祸国妖后。

李邵修牢牢攥着她的脚腕。她的脚腕又细,极软,他颇有些不想松开,也毫不忌讳旁人会看见他如何看待。

他就要这样明目张胆,光明正大的对她好。也叫那些烦人精看见,别总是妄想往他的后宫塞人。

林若儿躲在柱子后面呆呆看着,看着天子在新后面前缓缓蹲下,细致的给皇后擦拭足尖尘土。

冰凉的天子眉眼之间缓缓流露出别样柔情。

林若儿又想,皇后虽然生的美若天仙,但只有这一点吗?她听说过有些得宠的后妃,她们胆大的身着艳服,战战兢兢的放低姿态邀宠,皇后是不是也是这样呢?

可见皇后穿的衣裳毛绒绒的,披着干净洁白的大氅,甚至看向天子的视线还有一点埋怨的意思,丝毫没有放低姿态。她穿的那样厚重,是因为心爱她的人担心她,会不会受冷,而全然不是带在身边有没有面子。

擦完了尘土,天子缓缓起身,擦拭了自己的手掌,又低头,轻轻的吻在皇后唇上。

林若儿恍然明白了一些,她立刻垂头离开。就算她有幸今夜被天子瞧上进了宫,看此情形,只怕是无论做什么,都撼动不了皇后在天子心中的位置。何必又自取其辱。

第69章 酒楼

日暮

与此同时, 酒楼。

桐州地处三国交界处。酒楼内熙熙攘攘,五湖四海之宾皆有, 更不乏异族模样打扮的宾客。

一抹高大身影临窗而立。他眉目俊美, 五官深邃,眼底有些碧蓝浅色,身着镶金黑袍, 正凝目看向窗外。

来桐州已经足足十日。

姜绥每一天都在寻找。

今日探子来报, 最后一点剩余之地也已经找了,没有遇见一个长相相似之人。

姜绥面色沉沉, 最后两天若是再寻不到, 只能继续一路往东行走。

想起姑母的嘱托,姜绥不由得继续看着窗外人来人往。都说母女连心。姑母日日夜夜梦中,妹妹就在桐州。只是苦苦寻找,为何寻不见呢?

今夜,是最后一次出门探寻。

几队人马纷纷而行,身影涌入夜色之中。

———

从林式节府里出来,江柔安很快忘记不愉快的事,她也没有问李邵修出去说了些什么, 只是安静呆在他身旁。

二人一路走,一路停。看着月色与白雪, 点点银灯映衬着高楼。西风卷帘,雕车香树,路上也是热闹的人来人往。

猜了灯谜后, 李邵修得了个小狐狸玉石缀子, 只可惜他身上已经有缀子了, 是当初二人一起逛花灯节时买的一对儿玉兔。

低头看了看她腰侧, 见她老老实实的戴着和自己一样的小兔子, 李邵修很满意,亲了亲江柔安的侧脸。

江柔安躲了躲不给他亲,大街上人来人往这么多人呢,叫小孩子看见了也不好,学坏了怎么办?

她推了李邵修几下,转头指了指角落一家小铺子:“我们去那里瞧一瞧。”

李邵修只能依着她走。街上忽然人多了起来,他用了一些力气,结结实实的把她护在怀里。

即使如此,江柔安还是撞到了一个人。

面具啪嗒一声掉落。

灯火深影中,那张脸黛眉微簇,眼底纯净,唇瓣好似玉琢晶雕,美玉无瑕,如不染一尘琼瑶仙子。

姜绥看见那张脸,恍然了一会儿,怀疑自己是否产生幻觉。

后来确定这是真实的,姜绥立刻怔住,呐呐自语:“姑母…?”

江柔安抬眼看他。

这人怎么回事?明明生的俊朗模样,薄唇深鼻,有些异族样貌,却呆愣的直直看着她的脸,还叫她姑母。

真是怪。

江柔安将兔子面具慢慢捡起来,就要绕过面前男子离开。却听他道:“你是不是叫姜柔?”

江柔安脚步一顿。

只见面前男子从怀中掏出来一枚玉佩。玉佩垂在碧绿的丝线上,背后的梨花印记与她的那块完全重叠。

江柔安立在原地。

忽然一阵凛冽的风雪,浩浩荡荡穿过胡地,姜国,玉门,吹拂到桐州小巷,扫过她的脸,她轻轻颤抖着指尖,手指接过玉佩,仔细描摹上面的梨花形状,她曾经日日夜夜都在描绘,图案早已熟稔于心。

见江柔安面色怔怔,眼眶似乎含泪。姜绥缓缓叹出一口气,如释重负,他终于找到她了。还好今天出来,若是明日出桐州后,怕是二人再无相见可能。

还好找到她,姑母的病或许能康复。

李邵修将江柔安护在身后,直视姜绥上下打量。面前男子身着的衣裳袖口处缀有狐毛,看起来是异族装扮,似乎是姜国一带。

姜绥缓声解释:“你是不是也有这样一块玉佩?玉佩后的梨花形状,和我手里这枚是母子佩。”

江柔安怔然。

姜绥继而开口:“你的亲生娘亲是我姑母。她找了你十七年。”

江柔安摇摇欲坠,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无数个日日夜夜梦魇中的那张温柔面庞,女子声音温柔,一声一声的叫她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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