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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藏鹭(166)

作者: 小鱼卷 阅读记录

太后打开,散着淡淡光晕的帛布之中,放着一枚通体无暇的玉镯。

“这是祖上留下来给历代皇后的。一直在哀家手中放了这么多年,现今也该交予杳杳了。”

明楹都没想到太后对自己说的这一句话居然是这么件事,皇室之间的秘辛她自然很少涉及,但是想来,能被历代传承下来的物件,必然是举世罕见的珍品。

明楹有点愣,下意识看了看身边的傅怀砚,然后想着拒绝,“太后娘娘……”

太后却又已经拉过她的手,亲手将匣子之中的镯子,带到了明楹的腕间。

她的腕间原本就带着一颗小珠,太后低眼看了看那颗小珠,有些讶然地看向傅怀砚。

她很快就敛了神色,只笑着对明楹道:“先前为杳杳相看人家的时候,哀家还不知道被这个独子埋怨了多少时日,好在总归是他得偿所愿,若你们日后能长长久久,哀家也没有什么其他所求了。”

太后轻轻拍了拍明楹的手,“以前总觉得怀砚性子淡,但其实也只是看着,他生性如此,就算对人上心着,也就是背地里。现今总归是有了些旁的牵挂,哀家自然是很为他开心。从今往后,路都是你们走的,旁人议论纷扰,都不算是什么。世人都不过短短几十载,不过太过在意那些生前身后名。”

前来长诏宫,明楹从来都没有想到,居然是太后前来安慰自己。

她本来以为,太后大概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介怀这件事。

毕竟傅怀砚,原本应当是德行有加,白璧无瑕的新君。

就如他是之前盛名在外的太子殿下一般。

从父亲早逝以后,明楹就很少有家的感觉了。

母亲因为身在宫闱,时常郁郁,即便是对自己亲和,可是终究是因为突逢变故,很难当真开怀,后来在春芜殿之中,漂泊无依,明楹也从来都没有过归属感。

可是现在她身处长诏宫,却又不免地,想到了以前家中的鲫鱼汤。

父亲逝去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与母亲,母亲在时日无多的时候,念叨的最多的也是,希望自己能在这宫里活得更久一点,不然等她早逝,不知道她的杳杳一个人在宫中,到底该怎么活下去。

明楹很想对明峥与明夫人说,日后不必再担心她是一个人了。

因为,有神佛是为渡她苦厄而来。

低眉诵菩提,渡我红尘万千。

晚间太后为他们留了膳,膳间讲了一些傅怀砚从慈恩寺之中回到宫中的事情。

谈及他也并未非是一直这样从容,总归都是些不为人知的琐事。

傅怀砚面不改色地在旁听着,低眼为明楹剥虾。

明楹倒是听得认真,一直到太后讲得有些乏了的时候,傅怀砚将手中的虾放到明楹碗中,净了净手,低声问道:“就这么喜欢听这些?”

比如他年幼时睡觉不喜欢让人在殿中,那些嬷嬷与内监轮着前往东宫,都被他找借口遣了回去。

比如他从前畏苦,每次喝药都会偷偷倒在东宫殿外的兰花中,凑近了就是一股苦味。

明楹点了点头,瞳仁清亮,“我想多了解皇兄一点。”

傅怀砚看她,半晌了,才又靠近了点。

“这里是长诏宫。”

明楹有点不明所以,又听到他低声道:“皇妹别这么看着孤,孤会忍不住。”

……

一直到月上梢头,傅怀砚才与她一同回去。

他们并行走在宫中的甬道中,宫灯照出一片昏黄的光,这个方向既是前往宫门的,也是要前往春芜殿的。

或许是心境已改,明楹现在想到春芜殿,心中也并没有起什么波澜。

她低眼,看到了自己此时腕上的镯子。

天色晦暗,昏黄的灯下,玉镯也显出格外莹润的色泽。

明楹有些犹豫,抬眼看向傅怀砚问道:“皇兄,这枚镯子,我是不是还不该收?”

“不该收?”傅怀砚侧身看她,“那皇妹还想嫁给谁?”

明楹手指碰了碰腕上的玉镯,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毕竟我与皇兄还未当真成婚,现在就交予我这般重要的东西,有些为时过早了,所以才觉得是不是不该收,等到日后再说。”

“怎么不该。”

傅怀砚靠近她,冷清的月色照在他的眉眼之上,昳丽到几近动人心魄。

“……吾妻杳杳。”

作者有话说:

愁云淡淡雨潇潇,暮暮复朝朝。——宋代石孝友的《眼儿媚·愁云淡淡雨潇潇》

预计还有两章左右正文完结,预计最迟明天早上写完,大婚是番外写,比较想停在他们谈恋爱的阶段啦!

红包,谢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

第97章

翌日明楹从困倦中醒来的时候, 傅怀砚已经换下了寝衣,穿上了一身朝服。

他很少穿这样的衣物,明楹也是第一次得见, 有种过往明楹很少在他身上看到的凛然意味。

大概他所谓的生杀果决, 从来都不是用在自己身上。

明楹倦极, 脑中却想到了最早时,东宫的那一夜。

他们之间牵扯的最开始。

那时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只看到焚香袅袅中,他散漫地坐在榻边, 手边拿着一卷书,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

那个时候, 明楹也不过只是觉得一夜荒唐,无论是于他还是于自己,都算不得什么。

现今种种, 想来实在是感慨。

傅怀砚还以为自己吵醒了明楹, 抬手整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物, 然后将之前准备好的温水放在她床边, “吵醒你了?”

明楹意识还有些不清晰,迷迷糊糊地嗯了声。

声音还带着显而易见的倦意。

傅怀砚笑了声, 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孤今日要去早朝,时候还早, 昨日睡得晚,再歇息一会。”

昨日明楹与傅怀砚回到院中已经是夜半。

上京城晚间热闹,他们在外逛了许久才归家, 不远处的街巷是灯火辉煌的人世间, 而院中庭前流水汤汤, 落花伶仃。

昨日阁楼的窗半阖着,明楹面前是窗,能看到窗牖外冷清的月色,她撑着窗沿,手指缩紧,而旁边是一面梳妆镜。

总之,无论是看着哪里,明楹都觉得一点儿支点都没有。

好像脚下踩着的,不是绒毯,而是身处于悬崖峭壁之上,稍有不慎就会滚落。

明楹撑着手,回头看向傅怀砚,小声问道:“……你就不能快点吗?”

傅怀砚吻她脊背,半晌了,才问:“皇妹说说。怎么快?”

明楹缩了一下,很久都说不出话来。

昨日朔月高悬,冷白的月色落入窗棂。

所以他现在不提起这个还好,一提起,明楹就忍不住更为气恼一些,她低声控诉道:“你还好意思提。”

傅怀砚为她掖了掖被子,坦然承认道:“下次早点。”

明楹都不知道怎么回,意识反而清醒了。

左右已经醒了,明楹便起身与他一同用了早膳,傅怀砚一直看着她用完,才起身前往宫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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