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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潮湿不宜私奔(8)

易思违也望着她。他好像被她身上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

莫乌莉不明白他为什么停顿。

漆黑一团的道路上,除了两旁干枯的树,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不知不觉,又开始飘雪了。

易思违动了,莫乌莉吓了一跳。他在翻外套口袋,依次拿出手机、水果糖和不认识的人的名片。没找到要的东西,他开始皱眉,对她说:“帮我照一下。”

“啊?”

“手电筒。”

莫乌莉没多想,先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的功能,把光对着他。

黑夜里唯一的灯光下,他看起来很特别,身上也穿的是黑色,肩膀和头发上落了雪花,低头看翻出来的东西。

终于,易思违向她摊开手。他递了一枚发绳给她。莫乌莉觉得疑问,朝他眼睛看。他又抬了一下手,示意她拿去用。

风里的长发掺杂着雪,不断地纷飞。她犹豫了片刻,慢慢接过去,手机还在半空中亮着。他从她手里接过去,替她拿着。这次换她被照亮。

莫乌莉拢起头发,一边把它们束起来,一边去看易思违。他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耐心地看着她。她的眼神很警惕,他的表情却温存。

莫乌莉的头发勾到了耳坠。

她咬紧牙关,忽然又想起什么。灯光里,莫乌莉直直地望着易思违,然后侧过头。“帮我弄一下。”她轻声说。

易思违没有迟疑,伸出手,把她被耳坠勾住的头发牵出来。

易思违低着头。莫乌莉的耳坠是银色的,两道金属拼凑在一起。恍惚之间,他想起自己也有同款,是金色的项链,好像还是谁送给他的。手指勾住发丝,送到她攒住头发的手中去。

她很快就把头发束好了。

莫乌莉不说谢谢。交还手机的时候,手电筒的灯光晃过两双眼睛。风更大了,细密的雪从夜色中喷涌而出。

闻京赶来时,天太黑了,他差点没找到人。

莫乌莉梳着马尾,回过头来不说话。天冷手机掉电快,她正抱起手臂,把手机压在身侧。

一见到莫乌莉,闻京劈头就是质问:“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想脾气好的时候,莫乌莉能做得很好,可心情坏的时候,她也不大勉强自己:“什么?”

“我都知道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闻京说:“你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那天从酒店出去,莫乌莉上了年轻男生车的事深深烙印在他脑海中。

莫乌莉静静地看着他。

她突然觉得不行了,乏味透顶,实在没意义。人在丧失自尊后就变得没有安全感,真是一击即溃,很麻烦。

于是她说:“你不要这么情绪化。”

闻京大声说:“你说什么?我情绪化?!”

莫乌莉没动脑子,也没有感情,只是在输出某种说话的公式:“你看,又生气了吧?你就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是事业型男生,跟那些每天翘课、泡妞的男生不一样。可你小题大做,一点小事就像个疯子一样,太感情用事了。”

“你他妈?!谁感情用事了?”闻京气得跳脚,“莫乌莉!”

最后一句,她还是加入了那么一些真实想法:“你真让我失望,我本来以为你会更有用的。我们分手吧。”

第6章 春季(6)

和人确定关系的时候要说:“只有你跟其他人不一样。”

这样一来,和人断绝关系的时候就可以说:“我还以为你跟其他人不一样呢。”

不平凡是一种带诱惑的陷阱。人都难免自命不凡,越天真越容易被骗。正因如此,被揭穿才最伤人。

听到她的话,闻京惊讶、扭曲、恼羞成怒的表情也那么普通,随处可见。

他说了好像演电视剧一样的台词:“你不是说过我闪闪发亮吗?”

“你信了吗?”莫乌莉反而困惑,“星星都不会发亮,人又不是电灯泡,怎么可能发亮?”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在外面等了这么久,身体很冷。她不是容易感冒的体质,但也不喜欢吹风。

莫乌莉笑了一下:“那我走了。”

大学最大的好处就是自由,课程忙碌,人也自由,大家并不是一定要说话。莫乌莉没有前任、前前任的意识,不觉得谈过恋爱有什么,从不会尴尬。

天蒙蒙亮,莫乌莉起了床,用冷水洗脸。前一天学习到很晚,还很困,洗着洗着,干脆把毛巾重重盖在脸上。呼吸变得逐渐困难,不知道吸入的水和空气哪个更多。她只是闷闷地等待,期盼幻听出现,想象有谁在耳边读秒。

即便无聊,只要时间能流逝,生活就要继续。冬天,街上的每个人都穿得很多,走起路来也笨重。

莫乌莉到了学校,住校的同学们已经陆陆续续开启一天。而她也加入其中。

莫乌莉是班长,学习也好,就算本人没有那份心,不自觉也会受器重。有这学期才开课的专业课教授找上门,问她要不要帮忙翻译材料。莫乌莉没想受累,学习就够累的了,可是,气氛使然,她没拒绝过来。

论文里的专业词汇很多,就算只用照办,也是个头疼事。莫乌莉去图书馆借词典,遇到两件倒霉事。

第一,辞典被借走了。专业词汇很全,年代很旧,只有一本。

第二,闻京又来了。

闻京走过来说:“我们谈谈吧。”

分手后,闻京打来了几次电话,也有发消息过来。莫乌莉甚至在想,要么找个有监控的地方让他扇一耳光,闹进派出所,坚持不和解,最后搞个拘留,彻底撕破脸会不会更利索。

莫乌莉说:“你从实验室出来?要收起来哦。”她看到他穿了白大褂。

“嗯……”闻京不想话题被岔开,“不是,我来是要跟你说,我还没答应,我们这样就要分开吗——”

莫乌莉说:“新课都要选课代表,你有打算竞选吗?化学换了老师,系解这星期顺延,第一堂课可能会跟别的班一起上,应该会在多功能报告教室。”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我会把通知发到群里。”莫乌莉说。

鸡同鸭讲了一大通,他们已经抵达食堂,莫乌莉直接走进去。闻京也紧跟其后,却被门口的食堂阿姨直接拦住:“哎!什么专业的啊你?白大褂不能穿进食堂不知道?你们老师没教?把你名字告诉我!”

背后传来阿姨义正辞严的说教声,莫乌莉头也不回,潇洒离去。

食堂阿姨挡人技术堪比利瓦科维奇,闻京突破不了,只好脸都不要了,大声喊话:“莫乌莉!”

周围都是学生,院里的,院外的,认识的,不认识的。这种场合谈私事,无异于社会性自杀。莫乌莉回过头,倒是有那么一点无语。

闻京还没吭声,潘朵然突然出现,力气很大,直接把他撞了个趔趄。她没有用手,单纯靠躯干,就算在足球场上,也只能算合理冲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