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春季潮湿不宜私奔(77)

周聿澍哽了一下,来回望着她的眼睛。她一口饮尽,从很早开始,莫乌莉就很难喝醉了。她以一种残酷的坦荡看向他,任由他打量。

周聿澍没从她脸上找到一丝一毫被胁迫、被逼无奈的情绪。

“结婚的时候不是约好了嘛,”莫乌莉覆上他的手背,“我们要支持对方的幸福。”

他说:“我以为你至少还是喜欢我。”

莫乌莉又点了新的酒,很随意地说:“别想太多了。去找个愿意生孩子的,你不是很喜欢宝宝吗?”

周聿澍说:“是你的话,没有也没关系的。”

她喝完龙舌兰,轻轻咬了柠檬,回味着,发笑说:“胡说什么呢。”

这天晚上,周聿澍也喝了几杯酒。莫乌莉隔天早晨临时要开会,只能趁夜里回去。司机给他们开车,坐在车上,周聿澍沉默不语好久,接近城区,终于还是没忍住。莫乌莉很专心在处理文件,没有留意到。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连司机都透过后视镜观察,她总算回过头。

周聿澍竟然哭了。

他低着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掉落下来。

就连莫乌莉都被震住了,她问他:“……怎么了?”

周聿澍握紧拳,挥动手臂,砸在车门上,抽泣得更厉害了,不断地喃喃道:“哥哥比我好,我知道。我会祝福你跟哥哥的。”

莫乌莉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她看了眼手机,易思违回消息了。她给他发“在值班吗”,他发了一张照片来,是同事面带黑眼圈比剪刀手的照片。夜晚深沉,车窗外的光从脸上流淌而过。她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莫乌莉对司机说:“送我到医院吧。”

周聿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还要分散精力关心她:“你去医院干什么?你生病了?”

“不是。”莫乌莉盯着手机,漫不经心地说,“‘其他人’。”

之前她的说辞是,她现在和“其他人”在一起。

他缓了一下,才意识到是什么意思。周聿澍问:“我哥在医院?”

她是真的在困惑:“为什么是他?”

“那不然是谁?”他坚决地盯着她。

车已经停下了,司机打开驾驶座车门,一只脚踏出去,准备到后座为莫乌莉开门。可是,周聿澍突然一声喝止:“别动!”

莫乌莉自己开车门,他猛地扑过来,硬是握住把手关上了。他几乎要吻住她,她能看清他脆弱的眼球表面。蓦地,她绽开了笑颜。莫乌莉啜着笑意,下一秒,她又骤然冷下脸,凄凄凉凉地用眼光剜他:“你生气了?”

周聿澍断然否定:“没有!”

DABDA。

临终病人接受死亡的五个心理阶段,否认、愤怒、讨价还价、抑郁和接受。她打量他。

他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崩溃。

周聿澍别过头,像鸟把脸埋在羽毛里小憩似的,过了一阵,他又回过头来:“那个人是医疗系统的?工作中认识的?他知道你父母是诈骗犯吗?”

听到关于父母的事,莫乌莉头一次产生情绪起伏。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咬牙切齿地说道。刹那之间,莫乌莉脸上的血色消散,面色苍白并非出于恐惧,而是过度集中注意的证明。她瞪着他。有那么几秒钟,毫不夸张地说,周聿澍感觉眼前的女人会把自己的耳朵撕下来。

但是,现在的他很悲伤,很痛苦,失去了理智,什么都不怕。周聿澍支支吾吾地说:“他们现在……在找你吧?我也收到消息了。我给了他们钱……”

这倒是莫乌莉没听说过的消息。她皱起了眉。

感情决堤,他一了百了地压住她。

司机不知所措,只能先离开车内,关上车门。周聿澍碾压着她,绝不让她起身。那是一具锻炼过后的身体。莫乌莉面不改色,手悄无声息地去够包。时至今日,她的防身器具可不再停留在甩棍的级别。

周聿澍动情地吻着她的脖颈,就在这时,背后的车窗传来敲打声。

他回过头。

车门被打开了,易思违还在值班,没换衣服,神情平静,但就因为这样,才显得心情并不好。与周聿澍对上视线的片刻间,他皮笑肉不笑了一下:“患者晚上好。”

“你……”话语卡在喉头,周聿澍似乎明白了什么。

易思违向莫乌莉递出手,她抓住他,终于站起身。莫乌莉抚平裙子上的褶皱,司机连忙把包送上来。易思违替她拎着,两个人就这样进了医院。

从头到尾,周聿澍都看着他们。他握紧了手机。

莫乌莉脚步向前,然而,期间却不间断地回过头,目不转睛看向周聿澍。她脸上没有情绪,仅仅只是用虚无的神色恫吓他。

易思违扫了她一眼,本来打算对她前夫的事绝口不提,但是,最后还是破功了:“他怎么了?”

“不知道,发神经吧。”莫乌莉回答得太不经意,脸色没有半点阴霾。区区周聿澍这样的人,即便曾跟她写在同一张结婚证上,再过几周,她也能彻底忘记。

她的性格,他理应心知肚明。易思违勉强自己不再多问,只是说:“现在要工作,我给你叫车,送你回去?”

她摇摇头:“我开你的车回去吧。”

他毫不犹豫就把车钥匙给了她。

莫乌莉准备走,他又叫住她。易思违临时回了一趟楼上,取了外套下来。

莫乌莉披上外套,在暖融融的温度里提问:“你知道我家的狗叫什么名字吗?”

之前他看过她家保姆发来的视频,对可爱的脸印象深刻,但是,名字记不太清了:“什么?”

她看着他的眼睛说:“‘易思违’。”

他困得不行,大概一连值了好多天的班:“嗯?”

“不是叫你,”她笑着说,“它就叫‘易思违’。”

这种名字,对狗来说有点难记吧。易思违笑了笑,只提醒她:“路上注意安全。”

莫乌莉开着易思违的车,从地下车库驶入路面。深更半夜,连红绿灯也暂停工作,她从医院门口再度经过,意外发现易思违还在原地,看到她出来才安心。

她停下车子,降下车窗,朝易思违露出笑容。

手机传来提示音,莫乌莉游刃有余地移动视线。那是周聿澍新发来的消息。她波澜不惊地点开,看到内容时,微笑纹丝不动,然而,眼角与嘴唇的弧度微不可查地发生了改变。那是笑意消失的一瞬间。

后来,那成了他的遗言。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私奔(11)

易思违跟着教授去开研讨会, 散会比较早,他提前下了班。莫乌莉打电话来,问他要不要到她家吃饭。她买了海鲜。

易思违终于去了一次莫乌莉家, 见到了和他同名同姓的宠物狗。比格犬一见到他就大喊大叫,他也不生气,抱着手臂, 低头盯着它微笑。他坐下来,狗就扑到他身上, 咬他的裤脚, 把口水沾到他身上, 叼着玩具球过来, 却绕过头不让他伸手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