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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潮湿不宜私奔(34)

“是的。银色的搭衣服更好看。但是,穿简单、深颜色的衣服,金色很压得住。”

“我也这么觉得。耳钉也是——”

这两个人只顾着说话。店员经过,本来想上前推荐商品,犹豫良久,又还是先退一步。直到他们分开去逛,店员才陆陆续续上前搭话。

有和女性好友结伴的女顾客走来,问易思违:“打扰一下。我想买礼物给男性朋友,可不可以请你帮忙试试?”

试戴的戒指刚好也是他喜欢的款,易思违不说话,静静地颔首,接过佩戴。也就十几秒,给她们拍了个照,然后就摘下。

取下交还时,对方摸到了他的手臂。他猛地一退,撞到了宣传立牌。立牌倒下,没有损坏商品,但还是引来一阵注目礼。

莫乌莉从另一头探出身,悄无声息,观察到易思违的反应。他的神情有些局促,跟店员道了歉,反而用皮囊的特权换来安慰。

没什么新鲜的。她回过身,继续看耳钉。

易思违闯了祸,虽然根本没有人怪他,可他还是像幽灵似的,飘过来找莫乌莉。

货架间的通道不宽敞,他还非要站在她身后。莫乌莉说:“怎么了?”

易思违说:“吓我一跳。我不喜欢别人突然碰我。”

这习性很像野生动物。

莫乌莉不自觉地挖苦他:“是吗?之前是谁在夜店,随便人家往自己身上蹦?”

说完她才后知后觉,这话是不是有点像摆女友派头?

不过有些男的也爱吃这套。他们喜欢自己像个宝藏,被女人守护,不许他人侵犯的样子。

很遗憾,易思违一点都没发觉,低着头,平白无故,声音听起来甚至有点委屈:“……我也不能不看场合乱生气。”

以前他还遇到过直接掀起他衣服摸他腹肌的gay,但对方是朋友的朋友,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绕道那家店,从此少了一个能去玩的好地方。有人喝醉酒,他帮忙抱上车。就一次,只一次,之后就变成每个人都应该抱着转一圈。那他能怎么办呢?哪里都不去了吗?他也不是拒绝不了,单纯无所谓。

但今时不同往日。有女朋友的话,情况又不一样。

莫乌莉对他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

她在挑戒指,问他说:“两个我都喜欢,戴两个好些吗?”

他说:“看看。”

易思违接过试戴款,在手里转动,看了一下,然后去握她的手。

莫乌莉本来只想让他看看,没料到他动手。他抓着她的手,蓦地拉近,压低身体,近距离看了一会儿。

她看着他:“怎么了?适合戴吗?”

“真好看,”他视线向上,迎接她的打量,“的手。”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潮湿(9)

“真好看的手。”

分不清是记忆还是幻听, 有别的人也对她说过这句话。莫乌莉有片刻的失神,然后,她加深了笑容。

还是小时候, 莫乌莉喜欢女艺人韩彩英的笑容,缄默、黑暗,难以揣摩。她一度童言无忌, 就算去做整容手术,她也一定要变成她那样。妈妈听完很不屑。莫乌莉的妈妈姓乌。印象里, 妈妈缩在巨大的红色沙发里, 反驳她说:“长着那么大的手, 有什么好看的?”

妈妈认为女人手大很丑。那时候, 莫乌莉年纪还小, 对外界人世间认知尚浅,长辈的观点是她的信息来源之一。她想, 她这样的手是不是很难看?

值得一提,长大以后, 莫乌莉就完全没有这种想法了。她喜欢修长的手指,能稳当地握住max型号的手机, 抓紧其他东西时, 也能更好地用力。只要她想要的,她什么都能拿到。

商场购物的约会结束, 易思违和莫乌莉乘地铁回去。他送她,两个人提前看好了站。晚上,市区人流量仍不小, 他们并排站着, 一开始没闲聊。易思违望着灯, 马屁拍对了而不自知。莫乌莉心情好, 所以主动搭了话。

她说:“你要听歌吗?”她递出耳机。

易思违接过去,她在放冬天早晨起不来床时听的音乐。

他忽然说了句什么,车站里总是很吵闹,加上戴了耳机,莫乌莉不得不凑过去听他说话。易思违说:“‘白色条纹’?”

“你也听这个乐队?”

他在笑,很高兴的样子,用垂落在身边的手打拍子。莫乌莉很少和人聊音乐或电影,至少一开始不。一来她没有刻意喜欢过,二来这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用它们去了解别人很恶心。因此她没说下去。易思违也不接着说。

他们听着碰巧都喜欢的音乐,谁都不发表观点,只是静静地听着。

易思违说:“你知道音乐社的人去年校庆组了乐队吗?”

“知道。”一想到当时的情况,莫乌莉就忍不住冷笑,“他们把架子鼓敲坏了吧?”

“是的!”因为提到了他想说的事,所以易思违反应很剧烈。

莫乌莉嘲讽说:“那个社长只跟着网上视频学过几天而已。”

“他只是想耍帅,以前还说要去搞电竞。但是他找到了女朋友。”

“什么?谁这么傻找他?”

地铁抵达,两个人走上去,一边说别人的坏话一边找地方坐下,从爱慕虚荣、矫揉造作的同学说到收受回扣、揩学生油的老师。明明是完全没营养的话题,可他们还是聊得很开心。

地铁顶端的显示屏跳动文字,莫乌莉看见到站,却没有提起。

念站台的广播响了,易思违听到了,但还是没说什么。

他们继续聊着天。

莫乌莉说“那个带课老师全程转来转去,我头都晕了”,易思违就说“我好讨厌他”,莫乌莉说“潘朵然和田亦到底为什么吵架”,易思违回答“我也不知道,他没穿情侣衫吗,反正都是不重要的事”。

易思违说“我干脆买了新的,把旧的放在外面专门给闻京”,莫乌莉就说“那他一直被蒙在鼓里,凭这个精神胜利”,易思违说“我和学姐聊了两小时的改装车,她把我拉黑了”,莫乌莉回答“你这是活该”。

他们同时笑了好几次,好像在做梦,车厢像在梦里,让人不在意外界,沉浸在与对方一起的气氛中。

坐过站了,只好又换车坐回去。下车时他们还在笑,心照不宣。反方向的车刚好到站,关门的提示音已经在鸣叫。易思违先反应过来,回头催促莫乌莉。莫乌莉还拎着包,他伸出手,她想也没想,两个人牢牢牵着对方,冲刺跑进对面的列车里。

兜兜转转,深夜时分才到莫乌莉家楼下。

一鼓作气说了太多话,莫乌莉像是缺氧了,渐渐有些犯恶心,非生理性的心痛阵阵袭来。那是一种狂喜后的空虚,追悔莫及,却又无可奈何。她坚持往前走,抑制着一了百了的念头,步履愈发沉重,到最后,连在心里忍耐都很难。

这是易思违第二次到她家楼下。他仰头,默默想着她住哪。

夜色浩大,星空壮阔。莫乌莉就在这时转过身,她挤出一个“莫乌莉式”的微笑,问他说:“要不要去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