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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潮湿不宜私奔(32)

她可没有易思违那种不管理通讯录的习惯。要知道,当初她加到他也是凭借这一点。

当时才开学,他们班去团建,女同学在人工湖边要他联系方式,他想都没想,直接把手机给了出去。后来他被蛋糕砸中,只能去洗脸。莫乌莉从别人手里讨回他的手机,不紧不慢走向洗手间。在那之前,她用他的账号加了她的好友。

新的年级,专业课又增加了。开学过了半个月,局解实验课开课。上课的不只一个班,大家不用列队,都到解剖楼去上课。

真正接触尸体,学生早就提前做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敌不过福尔马林呛人。

大体老师都泡了很久,刚捞起来没多久,气味冲得不行。还在默哀的时候,就有男生流下生理泪水,又不好去擦,只能任由刺激性气体在脸上踩来踩去。

十个人一起合作,解剖同一具尸体。这么多人,当然不一定每个人都能上手。不过课不只这一次,假如一直偷懒,平时成绩肯定会不够。

这是第一次上课,还是有很多人想往后缩。

莫乌莉和易思违分到了不同组。他那边缺了解剖器械,带课的老师让他去隔壁组要。

他过来问他们有没有手术剪,顺便近距离瞻仰他们这边的“大体老师”。他的嗓音很干燥,压低后有点哑,目不斜视地看尸体,声音却在问莫乌莉:“今天一起复习?”

“嗯嗯。”她也看着尸体,没看他,直接回答。

他得到回应,抽身而退,拿着手术剪回去了。

他们一起看了教学视频,老师也强调了好几次流程。莫乌莉这组有两个男生自告奋勇,想要主刀。其中一个父母是医生,所以很有自信。其他人乐得清闲,莫乌莉也无所谓,就一起分配了其他角色。

能捧着教材在旁边见学是最好的,莫乌莉成功当选。

说不清幸还是不幸,他们这组另一个主刀是潘朵然。潘朵然白大褂里穿的还是七彩卫衣,刚上场就哭丧着脸:“今天又得洗白大褂了!我84都快倒完了。”

旁边同寝室的同学笑她:“谁让你洗一次就用那么多的。”

切开皮肤比计划的辛苦,拉锯战中,主刀们的自信都在逐渐消耗。到最后完成,大家基本都累弯了腰。但是,这才只是开始,接下来还要剥皮。剥皮非常麻烦,筋膜不只一层,清理脂肪也费劲。

最开始提议要做的男生一个踉跄,突然往地上坐。

周围人都吓了一跳。还是带课的老师有经验,拨开人群冲过来,立刻做出判断:“低血糖了?没吃早饭吗?我都说过了……”

老师让他退到一边,环顾一周。莫乌莉是班长,自然比较眼熟。老师说:“班长,你去顶一下吧。他们三个人,这样子干不完的。”

解剖台上是才开了个头的尸体,莫乌莉略微皱眉。

但是,学分要紧,做完一次少一次。她还是戴上手套。

潘朵然情不自禁地感慨:“好恶心,这还是人吗……”

她满腔不情愿,却听到旁边的女生发出声音。莫乌莉说:“只是一团肉而已。”

对付骨头的大器械和对付其他部分的小器械排列在一起。莫乌莉连深呼吸也没做,拿起刀,开始投入工作。

知识点书上都有,但实际操作是另一码事。和血管有关的工作需要格外谨慎,莫乌莉大概很适合干这个,她加入后,进程突然变得顺利了。把肉上的筋膜和脂肪都剔掉后,手套上满是脂肪,她也只是蹭了蹭油腻腻的手指。

带课老师巡逻过来,看了半天,忍不住托着下巴表扬这一组进度快,又开玩笑说:“莫乌莉,你是不是在家杀过什么动物?不像新手啊。”

所有人都戴了口罩,她笑了也不会被看到。

第一堂课结束,之后还有其他课。同学们零零散散去吃饭。

莫乌莉回头看易思违,想知道要不要等他。他还要帮老师收拾实验室,让她和潘朵然他们先走。

过了饭点,易思违才出解剖楼。他翻出蓝牙耳机,准备戴上,手机突然响起铃声,是先前放假见过的小学同学。

那次他出去买东西,无缘无故迟了很久才回去,同学们都散了,后来也没解释。这次,他们打过来是想让他重新请客。

易思违是知道的,从小到大,总会有些人在背地叫他“凯子”。他只是不在乎。

他说:“怎么办?我已经开学了。”

电话那头的同学心性不坏,单纯是缺心眼:“哦!那下次吧。”

易思违准备挂了,对方却又找他聊了个八卦:“你还记得兰伊若吗?”

易思违回想了一下:“小学那个?”

“是呀!她男朋友你记得吗?初中是你们班的,叫吴什么,吴越凡还是吴曜凡……他们高中不是去了育才嘛。你还有印象吗?”

“嗯。他们跟我在一个地方补课。”

手机连上蓝牙,易思违专心在歌单里找歌。

电话那头的人说:“他死了。在高三的时候。”

这个话题倒是令他停止动作。毕竟,每个人都有生命,对这件事都能共情。死不是小事。记忆里,相识的人曾是活着的。

易思违说:“怎么回事?”

“听说……他被同校一个女生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潮湿(8)

“杀了是……”

“就是字面意思啊, 事情还没闹起来,就被他们学校专门压下去了。”

“那凶手呢?坐牢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不满十八周岁,应该也会从轻处罚吧。再打打官司, 说自己不是故意的的话……”

易思违打断他:“兰伊若估计很伤心。”

“肯定会吧,她和吴初中就早恋,还被教导主任抓。”同学嘻嘻笑着, 把话题扯远了,“小学的时候, 她妈妈送饭来学校你记得吗?那时候的运动会是在旧校区办……”

即便能共情死亡, 那也程度有限。毕竟大家还活着。能听说他人死亡的只有活人, 没体验过死的人, 很少能够设身处地去感受。

中午要吃午饭, 虽然刚上了那种课程,他胃口一般。但下午还有别的课要上, 血糖下降就自讨苦吃了。

易思违听了一会儿,看了眼手表, 打断对方说:“以后再说吧,我要去吃饭了。”

他走出解剖楼, 汤祁乐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只要上了那堂课, 每个人身上都是异味,谁都没办法嫌弃谁, 鼻子也都麻木了。

这个学期,易思违搬出去住,和学校同学的来往一下少了许多。汤祁乐和他是朋友, 但不妨碍他认为易思违有很多毛病。汤祁乐不喜欢这些毛病, 比如他的热情。易思违经常和人一阵一阵的要好。假如不跟他维系感情, 不管之前多亲密, 一旦分开,他就会逐渐冷却。绝不存在好久不见,关系也能依然如故的情况。

所以,这段时间,汤祁乐一方面对他颇有微词,另一方面又拿他没辙,只能经常主动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