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缭夜(191)

“不必了,我只想在这里说,而且现在就说,一刻也不能等!”紫涵的模样很是倔强。

倘若是换成别人,林以南才不会管他愿不愿意,说什么呢,早就不去理睬了,可是不知道为了什么,他却是对紫涵格外的有耐心,这个都出乎他自己的意料之外。林以南清澈的眼眸中虽然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情,可是嘴里还是忍不住的说:

“好吧,你说有什么事情非要现在说不可?”

紫涵低垂着眼眸,有一些晶莹而清冷的伤感从眼角滑落了下来,额角长长而柔软的发丝随着晨风飘起,滑过白的有些透明的脸庞有种缠绵的痛楚。烟花易冷,人事易分,以往的美好还来不及回味,就已然要决绝的将一切从自己的身体里割裂开来,带着所有的伤痛,所有的希望,血淋淋的沾染了曾经梦寐以求的幻想。

“你……”林以南看着紫涵这般不同寻常哀伤沉静的模样,一颗一直冰冷不为任何人事而波动的心,突然有些痛,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为什么会这样呢,这种淡淡的痛楚为什么怎么都压制不住呢?她不快乐吗?为何会流泪,这一刻林以南突然意识到紫涵曾经那种明媚,没有一丝杂质的笑容是多么的美好,多么让他觉得心安,又是多么的留恋……

林以南突然抬起手触向紫涵一直低着的脸庞,拭去她冰冷的泪水,然后低声的问她:

“究竟什么事情,你说,只要我能做的我都会做,我说过我还欠你一条命,只要你说的出,我就一定做的到,但是你这副可怜样,看了真的是让人心烦!!”

紫涵紧握着双拳,慢慢的抬起头,原本如阳光一样灿烂的眼眸中噙满了泪水,看得林以南心又是一痛,故意冷冷的问:

“快说,什么事情,我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陪你在这里消磨,没有看见外面我们两方的人在拼命吗?”

紫涵轻轻的抬起眼眸,声音有些颤抖的问林以南说:

“真的我说的事情,你都能做吗?”

林以南肯定的点点说:

“你当我林以南是谁啊?我说的话肯定算数,再说这也是我欠你的。”

紫涵咬咬嘴唇,盯着林以南说:

“如果我要你的命呢?”

“我的命?”林以南听了紫涵的话一愣,然后轻声的一笑,爽快的说:

“可以,如果你想要的话。”

“林以南,你,你……”紫涵心一直在流血,此刻更是止不住了。

林以南转过身,背对着紫涵一字一句的说:

“我说过可以是任何事情,所以你想要的,就给你好了,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以为我不敢吗,我没有开玩笑。”紫涵眼眸明亮,面色苍白。

“哼哼。”林以南也冷笑几声,“你觉得我会开玩笑吗?”

紫涵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力的笑容,

“好,这样很好。在你把命给我之前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不想,你当初帮我治伤时,我就说过欠你一条命,现在只是偿还而已,这是我的承诺,至于你的理由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林以南从容的说,紫涵点点头,

“那好,好,林以南,那就实现你的承诺吧。”

紫涵说完,从怀里掏出金色的匕首,刀刃和刀柄相交的地方还刻着一个小小的罗字,这是紫涵父母留下的东西,她一直带着身边即做留念,又可防身,此刻她要用这把匕首,刺向林以南的心脏,这样罗家那些惨死的人泉下有知一定会很欣慰吧?爸爸妈妈,今天你们的紫涵终于可以为你们报仇了,现在你们是不是躲在某个云端上偷偷的看着这一幕,偷偷的笑呢,你们终于可以看见女儿为你们报仇了,你们也终于可以瞑目了……

紫涵将心沉到最低处,紧紧的攥着刀柄,低声喝道:

”林以南,现在就兑现你的承诺吧……”紫涵说完,就将刀尖对准林以南的心脏刺了过去……

林以南,你一定要躲开,你不必遵守任何的承诺,你也没有对我有过亏欠,如果要说起来的话,我还是要感谢你,给了我曾经从未有过的快乐,真可惜,我还没有来的及对你说,我是多么喜欢和你在一起……喜欢你苍白的脸庞,漆黑的眼眸,坚毅的双唇,有力的臂弯,冷冷的声音……你的一切我都喜欢,可是却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了,我想就算我和你一起下地狱,黄泉路上你也是走在开满白色彼岸花的左边,而我则会走在开满红色彼岸花的右边。也许我们再也不能相见了,没有时间絮絮叨叨的爱恋,短暂的如同绽放的烟花只有一瞬间的绚丽,却需要一生来记忆……

紫涵,这个名字真好。从来都是觉得世界只有我一个人,从来都觉得无论阳光怎么照射,我的心都是始终冰冷的。但是自从见到你,那明媚的笑容,我却觉得好像这个世界真的会有春天一样,总是不想去看你,不想去想你,总是拒绝着任何一个走过来的人,可是却总是在不经意间又去看你,又去想你……以前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心里会有一个人,现在看见你这般伤心的样子,我却觉得很心痛,我才发现你在我的心里早已根深蒂固,所以如果可以,可以让你拥有从前那般美好的笑容,我愿意把生命给你,不需要任何的理由,只因为想看见你的笑容……

刀尖马上就要触到林以南胸前的衣襟了,紫涵的手开始颤抖了,下不去手,真的下不去手……就算已经做好了陪着他一起下地狱的准备,就算已经千百次的告诉自己,这个就是宿命,可是自己还是无法让刀尖在前进一点点了,但一想起父母和整个罗家,紫涵的心又痛了,怎么能因为自己这么自私的感情就忘记了罗家的仇恨呢?紫涵痛苦着,犹豫着,颤抖着,这个时候她多么希望对面的林以南躲开,或者夺过自己的刀,最好是将自己当成敌人,反过来杀了自己,那么她也就不用这般的矛盾,这般的心痛了……

这个时候,林以南伸出双臂,一把揽住紫涵的肩,把她拉入怀中,紫涵一惊,手中的刀偏了一下,可还是刺入了林以南的胸膛中,血一下子贴着两个人的衣襟流了下来,滑过紫涵的身体时,紫涵觉得那是一种无法承受的滚烫,可是林以南的脸上没有一丝因伤口而痛苦的表情,依旧淡淡如水,双臂依旧紧紧的将紫涵抱在怀里,他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刚刚看着紫涵那种犹豫不决,痛苦挣扎的样子,他除了心痛还是心痛,他该怎么办?能怎么办?他一点也不知道,他想做的就是这么抱着她,哪怕他们中间有这么一把可以穿透他胸膛的匕首也好,他就不会放手……紫涵浑身抖得厉害,声音中充满了恐惧:

“林以南,你这个白痴,干嘛不躲,干嘛也这样,你流血了……好多血,怎么办啊,怎么办……”

林以南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紫涵,刚想开口,猛然间睹见门口冲进来的敌人正举着枪,瞄准着他和他怀里的紫涵,林以南蹙下眉头,然后抱着紫涵迅速的一转身,将自己的后背朝向了那个人的枪口,“砰。”一声枪响,林以南的身体晃了一下,子弹穿过了他的肩胛骨,但是他并没有倒,甚至没有开双手,去拿枪反击。

又是一声枪响,林汐在门口赶了过来,击毙那个向林以南开枪的人,他看见林以南受了伤,心里慌张的要命,想要过来保护林以南,但是林以南对着他摇摇头,示意不需要他过来……

双方的战争还在继续,而且还愈演愈烈,但是林以南此刻却丝毫不关心,他只是抱着怀里这个会让他心痛的女人,然后怪自己太过笨拙,不知如何才能让她开心。而此刻的紫涵已经没有力气去想任何的事情了,只是害怕,害怕林以南会死去,现在她才明白今生今世自己都无法杀掉林以南,无法看见他受伤,就算是让她背负上所有的罪孽也好,让所有的人怪她也罢,她都无法再去伤害林以南了,不能,绝对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