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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腰(92)

作者: 怀南小山 阅读记录

苏弥注视着他时,眼里簇着罕见的柔情。

他见过这双眼,在看向韩舟的时候,眼里的情意是层层铺开的,如晴空下的水波,潋滟而灿烂。

只是此刻出现得突兀,不知道是对他付出的报答,对他帮忙擦手的感动,还是为了刚才那一瞬间的愉悦呢?

她的心事是最难解,又最容易让他慌乱的题。

苏弥突发奇想,声线轻细,温温和和地问他:“哎,你的人生里有没有对你来说特别重要的瞬间?”

“没想过。”

“你现在想一想嘛。”

谢潇言想了很久,为她擦拭的动作也稍作停留,陷入遥远的回忆,他说:“有一个,不知道算不算。”

“你说说看。”

“十八岁的冬天,我开车去隔壁城市参加同学的生日聚会,回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了,那天下了一场暴雪,积雪很厚,开到一个郊区的时候车子突然抛锚了,那地方很荒凉,在山后面,半天也没一辆车过来,我当时很困,就想着第二天再找人来拖车得了,先去找个地方住下再说。”

“跟着导航找了一家酒店,走了快有三公里,结果快到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丢了个东西,也不知道是落车上了还是掉雪里了。我只好又原路返回,很不幸的是雪越下越大,手机关机开不了,我立刻回去还能找到回酒店的路,但那时就是一根筋想把东西找到,继续往前走啊。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有惊无险,那天差点冻死在雪里,还好有个路过的老汉发现我,把我带回他家去。意识恢复过来那个瞬间,对我来说是难以言喻的,很奇妙,我能感受到爱在复苏,生命在一点一点流回我的身体。差点就失去的一切又失而复得,那是我迄今为止最宝贵的一个瞬间。”

“从那之后就看淡了一些事。如果再有执迷不悔,就想一想那天晚上鬼门关的经历。没有什么不能释怀和接受。”

苏弥没料到,一个随口的问题牵扯出他这段惊心动魄的历险记,她稍稍惊讶:“比如呢?”

谢潇言说:“比如认清了,想要得到的东西注定不属于我,那就洒脱地祝福,不得到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如果爱不能宣之于口,安安静静地祈祷也是一种另类而稳妥的表达。

真正刻在骨子里的爱,不必去计较她知不知道,也不该去谈论拥不拥有,因为爱人这件事,本身就能够令自我意志变得丰盈,是自救的解药。

苏弥听得一知半解,点点头又问:“那你丢了什么东西啊?找没找到?”

他说:“找到了。”

她感叹说:“还好还好,不然白受罪了。”

谢潇言平静地看她,淡淡地一笑,没有说什么。

苏弥又问起他在外面生活的种种见闻。

过得还算潇洒。玩过很多运动,走过很多的路,历经过不一样的繁华,遇到一些志同道合的人。热闹一时,孤独一时。是他尝试着放手的六年。

她又八卦起来:“那你怎么不交女朋友?”

“因为我知道我不会爱上别人,我不想有人为我受伤。”

苏弥闻言,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这话令她感到奇怪,如果他讲真话,那么在他的心底,他们这段拼拼凑凑的婚姻又算什么呢?

她尚未问出口,谢潇言的问题已经丢出来:“你呢?”

苏弥:“我什么?”

他提醒:“瞬间。”

已经想不到问这个问题的本意,苏弥没有他这么浓墨重彩的故事,她也不能杜撰,于是想了想,给了一个官方又草率的答案:“一定要有的话,那就是现在吧。”

谢潇言又摸不透她的想法,只能浅浅一笑问:“那如果以后有人问起一样的问题,你会怎么形容这个瞬间?”

苏弥略一沉吟,在心里酝酿的答案:大概就是,和喜欢的人,做了喜欢的事,之后感到沉甸甸的满足。

但碍于他们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还不能够坦率到将这话脱口而出。

于是她说:“听了一个人,讲了一个故事和一个道理。受益匪浅。”

谢潇言都懒得问她受什么益,轻嗤一声:“敷衍死了,你不如不要回答。”

“……”她有些时候真的不懂怎么就惹到他。

后脑勺沾枕,他闭上眼ʝƨɢℓℓ。

苏弥以为他睡了,但过半晌,谢潇言又淡声开口说:“你签了那个节目。”

她说:“嗯,签了。”

“他也去。”

苏弥稍稍一愣,反应了几秒他在说谁,而后点头道:“对。”

谢潇言“哦”了一声,没再讲。

她不安地问:“你又要生气?”

“又、要、生、气?”谢潇言气笑,撩起眼皮看她,“我有那么狭隘?”

“那你说嘛,你有没有不开心,不高兴?你不愿意我去我就不去,反正违约金不高,你又不是拿不出手。”

没有任何阻止她做什么事的意图,他坦然道:“我没有不高兴。”

硬要说的话,可能是有一点担心的情绪。甚至不止是节目,为他们之间所有接近的契机,他都担心,这种担心都快把人折磨出慢性病了,时刻将他裹挟,远非一朝一夕。

谢潇言比谁都要清楚,青春的执念有多么难以消解。他没有不相信苏弥,他只是不相信自己。

“苏弥。”

“嗯?”

关了灯,他的声音沉寂落寞,“以后要是遇到真爱,你能不能别忘了我?”

在黑暗里,她的回响平平,但给他一点心安的抚慰:“我不会忘了你。”

第44章

◎白月光◎

苏弥后知后觉,一个关于生死的话题就这样轻飘飘掠了过去,她给出的反应未免过于平淡。是不是该宽慰一句什么?可是时隔多年,这场事故的创伤对他而言兴许已经无足挂齿。

矛盾的心理推着她看向他。然而看再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苏弥就是这样嘴巴迟钝,信号总是慢一拍的人。

包括他说的这沉重的话,她也是到了夜的更深处才想,怎么突然这样感性?

她没细问,一夜酣眠。但在梦境里,下了一场密密沉沉的雪持续了很久。到翌日醒来第一件事,她看向窗外判断时节。

这一天仍旧休息,苏弥抽空去跟简笙约会逛街。

在餐厅见面,简笙一见到苏弥就过来勾着她肩膀抱怨说:“最近跟谢少如胶似漆了?都不找我聊天。”

苏弥波澜不惊地答:“有一点吧。”

简笙用震惊的眼神看着她,居然把重色轻友表现得这么明目张胆,好歹也辩解一下吧?!

于是苏弥讪讪笑了下:“主要还是练琴啦。”

“……”

在西餐厅,刀叉叮叮当当碰着碗的声音中,夹杂着简笙有一搭没一搭的气馁语气:“以前我们可是每个礼拜都要见的,自从某人回来之后,你眼里可就只有老公了。”

苏弥无奈地笑:“没有,早吃过苦头了,眼里可以装一点男人,但也只能是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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