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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薄情(97)

作者: 三月蜜糖 阅读记录

她仿佛还能看见房梁上晃动的身影,她紧紧闭着眼,坐在软塌上,犹如坐在血海白骨堆里。

萧云又问了遍:“皇兄去哪了?”

“他悲痛过度,病了。”

“我可以去看看他吗?”萧云怕极了,想临阵脱逃。

顾贵妃知道他的恐惧,起身去给他整理了冕服,拍着他肩膀说道:“云哥儿,从今日起你便是天下之主,是我朝的皇帝,是九五之尊,雍容华贵,一言九鼎。”

萧云大气不敢出,头顶的冕旒晃来晃去,他咣当一下跌坐在圈椅上。

“母后,那朕说的话,舅舅会听吗?”

又是一道惊雷,顾贵妃蹙起眉心,手指慢慢握紧。

.....

邵明姮和宋元正坐在破庙中,外面风雪肆虐,咆哮着吹得屋檐茅草烈烈作响。

柴火堆上,架着一壶酒。

找了一年多,沿途该有的线索都用了,但始终没有寻到任何踪迹,最后的一点希望破灭。

宋元正抬起头,拨弄着火苗:“村子里的人说见过邵刺史,兴许我们找的法子不对,又或者,他有意隐瞒行踪。”

邵明姮不说话,眼睛被火光映得很亮,“我不知道下一步该去哪找,没有线索了,该问的也都问了,明明快要接近他们,然总是若即若离。

小饼,我不明白。”

“什么?”

“他们还活着吗?”

宋元正愣住,心里其实飘过一个念头,但又极力压下去,挤出一个笑来:“肯定活着,不然怎么会有好些人见过。”

“他们为什么不出来。”邵明姮抱着手臂,“我很害怕,我怕我们白高兴,空欢喜。”

“回徐州吧,回樱桃园看看!”

...

京中年夜宴,新帝如履薄冰,穿上朝服便不再是往常纨绔的模样,稚气未脱的脸上布满惶惑,不安,他端坐在高阶之上,整场宴会举办完毕,都不知道自己嘴里吃了些什么。

转过游廊,他看见顾云庭,立时低喊:“先生!”

身穿鹤氅的顾云庭站定,转身,朝他作揖行礼,道:“陛下。”

萧云快哭了,皱巴着小脸走上前:“先生,这皇位烫的厉害,我这一整日都跟坐在炭火上一般,横竖难受死了。

先生,我不做了,成不成?”

作者有话说:

下两章揭宋三郎,然后开始虐狗征途

第51章

◎你知道我等你多久了吗◎

夜风寒凉, 吹得灯笼四下摇荡。

萧云如今已同顾云庭一般高,跟在他身边习课一载多,觉得这位少傅脾气果真古怪, 不只是古怪,性子还极其冷僻,从他的角度看去,少傅的脸陷在昏暗中,眉眼狭长深邃,面庞郁沉冷厉,明明是张极其俊美的脸,偏又给人肃杀之感。

且这股冷僻之意并未随着相处而消减, 他便是他,日日都是疏离淡漠的顾少傅。

萧云打了个寒颤,求救似的望着他, 一眨不眨。

顾云庭掀开眼皮, 便是在听见那句“我不做了”之后, 也没有任何过激反应,似乎预料到他会这么说, 故而并不意外。

“先生, 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陛下, 屈己不争, 常乐自足,这是微臣给您上的最后一课。”

萧云很聪明,并非明面上这般坦诚直率, 他的聪明潜在他洒脱的外壳内, 包裹的比蚕茧还要紧密。

晦暗敝塞的掖庭内院, 屋内不时传出呻/吟声。

顾云庭推门进入, 鼻间立时涌进浓烈的腥臭味,屋中没有点灯,破败的窗纸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帘帷陈旧,忽然掉出一只手,无力地垂落床沿。

他拨开帘子,看见昏厥过去的皇长子萧昱。

头发凌乱,几绺缠在颈间,双手白的看不出血色,沿着脏污的衾被往下看,被面隐隐渗出血迹,顾云庭弯腰,从下往上掀开,萧昱的右腿被打断了,白森森的骨头露出来,没有任何处理过的痕迹,他搭上手,觉得萧昱的血快要流尽,他的小腿和膝盖全都冰凉。

“殿下,醒醒。”他将自己手里抱得暖炉塞到他胸口,那人的手指动了动,眼睫睁开,眸色灰败可怜。

看见顾云庭时,倏地泄出恨意,几乎硬撑着坐起来。

“你是来送我上路的。”

他声音沙哑,克制着恐惧,然仍有些发抖。

“你的腿必须赶紧接上,否则便会瘸掉。”他冷静的看了眼,从怀里掏出药瓶,洒在伤口处,简单包扎一番,“夜里会有太医为你接骨,之后便得靠你自己日复一日练习走路。”

“你们顾家人都是两幅面孔吗?”萧昱冷笑,“向来慈善的贵妃娘娘,亲自着人打断我的腿,囚/禁在此荒僻庭院,顾少傅又假惺惺过来送药,送的是什么?”

“砒/霜?”

他倒吸了口气,疼的青筋暴鼓。

顾云庭深深看他一眼,起身往屋门外走。

“母后的仇,只要我活着,便一定要你们顾家人血债血偿!”

冬日的风凛冽狂暴,很快将他的话淹没匿迹,顾云庭拢着鹤氅,面无表情地朝院门走去。

.....

“郎君,楚州王将军赶去徐州,如今正在营中与顾大将军商讨军中官员裁撤一事。”

“刘国公称病,上元节不会回京。”

“太医去掖庭看过,道接骨时殿下受了不少罪,好歹那条腿能保住,但走路不会跟从前一般顺畅,势必是会一瘸一拐了。”

“还有一件事,”秦翀顿了顿,瞥一眼关山,硬着头皮继续,“查到姮姑娘踪迹了。”

笔尖兀的一抖,墨汁滴落,顾云庭没抬头,亦没回话,屋内安静到能听见心跳声和呼吸声。

秦翀说道:“她和宋元正回了徐州。”

自始至终,顾云庭都没有问一个字。

秦翀很不安,出门后与关山看了眼,小声道:“郎君是不是放下姮姑娘了。”

关山嗤了声:“你哪只眼看出来的?”

“这都一年多了,你可听他提过一嘴姮姑娘?一句都没有。”

“谁都像你一样什么都挂在嘴上?郎君不提,不代表他放下,总之这些日子谨慎点,别往刀口上撞。”

正月瑞雪,京中开始走亲访友。

顾家门口自早到晚马车络绎不绝,待徐州交接完兵权,顾云慕便要回京接手禁军指挥一职,去岁科考,是由顾辅成任主考官,挑上来的新贵大都成为他的幕僚心腹。

状元郎褚明旭登门拜访,顾云庭将人请到书房,与之聊到晌午,深觉此人聪慧机灵,很会随遇而安,他虽不是顾辅成的幕僚,但亦能在朝中游刃有余。

小厮来报,道昌平伯府世子鸿胪寺高郎君递了拜帖,人就坐在门外的马车里,等着拜会。

褚明旭拱手行文人揖,笑道:“是我叨扰太久。”

“无妨。”顾云庭没接拜帖,抬眸与小厮吩咐:“便说我身子不适,不见外客。”

这是场面话。

故而高启听后,气的想掀了车顶。

一路窝火憋到家中,正巧看到高宛宁在点茶,他没好脸色,嗤了声道:“妹妹还有心思做茶,先前你说等等,好,我等了。后来又说急不得,别弄巧成拙,我便也听妹妹的,便是别人冷嘲热讽我也不在乎,因为我知道,顾家二郎喜欢妹妹,早晚会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迎妹妹进顾家。